零肆終南別業(第3/5頁)

此時,武崇福滿臉堆笑,指著玉階前最大的一盆金黃色菊花說道:“公主請看,這一株百寶千頭菊,是金吾大將軍常元楷從潞州專門運來敬獻的。”

太平公主瞥了他一眼,心想這人肯定是私下裏收了常元楷的賄賂,才特意見縫插針地找機會為其多加美言。武崇福見太平公主的目光犀利如刀,仿佛是早已洞燭了自己所有的心思,嚇得低下了頭,心裏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樣,怦怦直跳。只聽公主說道:“賜常元楷二十匹綿彩縑緗。”

武崇福聽了愕然,心想二十匹綿彩縑緗雖然在老百姓看來,也是價值不菲,頂得上窮苦人家一年的收入。但對於常元楷這樣貴為將軍的人來說,卻未免是毛毛雨一般無關痛癢,他更指望公主能給他加官晉爵。

想到公主如此賞賜,老常恐怕要大大的失望。但既然如此,也是無法可想,所以當下只是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即就答應道:“小人先在這裏替常將軍叩謝公主了。”

然而,太平公主卻從他這一瞬間的遲疑中懂得了他的心思,笑著說道:“你跟常六(常元楷排行老六)說,他給本公主幫大事,本公主就給他大的賞賜,如果只是弄株菊花這樣的小事,也就只配給這些小的賞賜,知道嗎?”

武崇福連連答應,聽了好生歡喜。他歡喜不是為了別的,因為既然公主有話帶給常元楷,那自己“上達天聽”的任務就算圓滿完成,老常就不能說那百寶千頭菊送得冤枉,至於公主滿不滿意,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太平公主斜倚在暢春堂的繡榻之上,金鴨狀的香爐中,侍女燃起了百合香和麝香。這香氣甜甜的,有一種銷魂蕩魄的氣息。那鏡兒見太平公主已經示意,忙命仆婦將張文放帶進來。只見四名身高力壯的健婦如老鷹捉小雞一般將一個美少年提在手中,來到堂內,踏倒在地。

這四名健婦也追隨太平公主有十多年了,她們出身苗蠻之地,有的本來窮苦不堪,有的曾經被當地的豪強欺侮,身負血仇。太平公主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她派人暗訪後,或資助其脫困,或協助其復仇雪恨,因此,這四名苗女都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效忠於太平公主。

當年則天女皇的男寵薛懷義恃寵強橫,女皇萌生了除掉他的意思,就命太平公主派這四名健婦埋伏在瑤光殿旁。那薛懷義來到時,四名健婦突然出手圍攻,雖然薛懷義原先闖蕩江湖,也是力敵數人的好手,但在這四名苗女的夾攻下,不一會兒就倒地被擒。後來公主示意不留活口,苗女們幾下就扭斷了薛懷義的頸骨,薛大和尚當即斃命,接著屍身被裝進布袋,運走後燒掉了事。

張文放的臉先是緊貼著冰冷的青瓷地面,這時一名苗女扯起他的頭發,讓太平公主好看清他的容貌。只見這張文放面容姣好,眉目如畫,確實有幾分當年“蓮花六郎”的神韻。

張文放久聞太平公主之名,卻一直沒有親眼目睹過,只見她高額豐頤,龍睛鳳頸,身著描金團花胭脂色大裙,顯得十分威嚴高貴。

只聽太平公主緩緩地說道:“我母後則天大聖皇帝,曾和朝臣講過她當年還是一名才人時的事情。當時太宗有一匹寶馬叫獅子驄,性子暴烈,沒人敢騎。母後說,她要三件東西:一鐵鞭,二鐵楇,三匕首。鐵鞭擊之不服,則以楇楇其首,又不服,則以匕首斷其喉。”說到此處,她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張文放,“你可聽明白了?”

張文放壯著膽子,囁嚅道:“聖賢雲: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沒等他說完,太平公主就朗聲大笑起來:“阿榕,帶他去見識下,回來再看他怎麽說。”

那個叫阿榕的苗女,拖著張文放來到一個黑黝黝的洞窟中。還沒有進洞,就聽得有人在嘶啞著慘叫。張文放聽得心中發毛,顫聲問道:“你要帶我去什麽地方?”

苗女阿榕厚厚的嘴唇咧開,露出潔白如礫石的牙齒,帶著嘲笑的表情說:“你知道‘拔舌地獄’嗎?下了地獄後,牛頭馬面們會掰開人的嘴,用鐵鉗夾住舌頭,生生拔下,而且,並非是一下就拔下,而是拉長,慢慢拽……”

張文放是書呆子脾氣,這時候腦筋倒還清楚,還在辯理:“我又沒有惡語詈言誣陷傷人,汙言穢語毀佛謗道,為什麽要我受那拔舌之刑?”

阿榕在張文放屁股上踢了一腳,說道:“聽祖奶奶給你說完,你不肯孝敬公主,我們要讓你進‘拔根地獄’,活生生把男根從你身上拔下來,呵呵……”

張文放一聽,頓時渾身發抖,求饒道:“我、我願意聽從公主玉旨。”阿榕揪住他的頭發:“現在晚了,趕快進去吧,鬼臉老七給那個私通公主侍女的少年用完刑後,就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