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柒玉版團扇(第2/5頁)

韋後心下大悅,口中卻矯飾道:“胡鬧!胡鬧!”安樂公主搖著韋後的手臂說:“我老奶奶則天聖神皇帝,比我們更胡鬧得多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快活一時,便宜一時。前天聽上官婉兒讀了一首詩,原詩我記不得了,反正意思是說出了城門,全是死人的墳墓,這些死人埋在地下,無知無識,郁悶死了。所以,要趁能吃能喝能玩,盡情享受啊。”

賀婁氏賠笑道:“對對,依奴婢看,不如這樣,這幾天我們再捉幾個美貌少年來,加上我和公主駙馬,一起陪皇後玩一次‘百合節’。”

韋後含笑不語,但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她是十分樂意的。

於是,寒霜滿地的深秋之際,韋後卻有了一次春意蕩漾的暢快之遊。從驪山回來後,她美美地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此事上官婉兒自然也探到些內情,但她佯作不知,悄悄進言道:“當年廢太子李重俊作亂,幸好中宗皇帝親自向叛軍宣諭,我等才能幸免,如今再不可重蹈覆轍,不如建議皇帝將所有羽林禁軍,都交給韋家親族統領。這樣皇後您才能高枕無憂啊!”

韋後聽了,心中大悅,覺得上官婉兒真是忠心可嘉。忙吩咐侍女將大軫國進貢來的重明枕、神錦衾、碧麥、紫米等寶物送給婉兒,婉兒推辭一番,只得如數收下。出得宮來,婉兒當即寫了一個短箋,說明諸韋執掌禁軍之事,封於蠟丸之中,派人密送太平公主知曉。當然,她絕對不說是自己出的主意,只說是韋後攛掇中宗安排的。

韋後的胞兄韋溫,是個不學無術的大草包。當年唐中宗第一次即位時,還不知道母後武則天的厲害,就先把老丈人韋玄貞從蜀地小吏升為豫州刺史,沒過多久,又想升他為侍中,朝中大臣紛紛反對,中宗當時很傲氣,發怒道:“我以天下與韋玄貞,何不可!而惜侍中耶!”

結果武則天知道後,當即大怒,立馬廢了中宗皇位,把韋玄貞連同四個兒子包括韋溫也遠遠地流放到廣西欽州。當地有家土豪叫作寧氏兄弟,對他們橫加折辱,老頭子韋玄貞當場氣死,韋溫的四個哥哥韋洵、韋浩、韋洞和韋泚掄起刀劍和寧氏族人拼命,結果都被剁成了肉醬,母親崔夫人也被寧家兄弟扔到江裏淹死。韋溫懦弱怕死,跪下給寧氏兄弟裝孫子,才逃得一命。

如今中宗又復立為帝,妹妹韋氏成了皇後,朝廷派大將周仁軌領十萬大軍,將寧氏兄弟寨中的男女老幼全部殺光,雞犬不留,大大地出了口惡氣。寧氏兄弟一直逃到海上,被周仁軌派快船追上斬首。一直給寧氏兄弟當豬倌的韋溫,也立馬一步登天,成了紆金曳紫的朝中權貴。

中宗頒下詔書,讓韋氏兄弟統領禁軍,這自然是天大的喜事。韋家叔侄子弟先是一起進宮拜謝了韋後,然後就齊聚韋溫的府第,大開酒筵,歡飲達旦,不醉不休。

此時,已近初冬時分,秋風如箭,不斷地從門窗中透進來。韋溫的外甥高嵩,已喝得醉醺醺的,正舉著巨觥欲敬韋溫,一陣輕風吹來,將他的帽帶拂動,落在酒觥裏。韋溫的侄子韋播,肥臉小眼,半倚在案幾上,嬉笑道:“高嵩兄弟人饞,帽子也饞,哈哈!”

那馬臉高嵩,聽了這話,也打趣道:“帽子饞?它不算最饞的,我的脖子最饞,那次我去貴府見了嫂子裴夫人,它饞得直流口水呢!”

韋播也不以為忤,訕笑著說:“我那老婆雖有幾分姿色,比你家豆盧娘子可差遠了,只是豆盧娘子渾身雪白,就左邊大腿根有一顆小紅痣……”話音未落,高嵩已是臉上青筋暴起,直欲拍案發作。

這豆盧娘子是他最寵愛的一名小妾,平時防閑甚嚴,不允許她出門半步,她住的屋子周圍都灑上香灰,每天高嵩都要親自查檢,就怕她和男人勾三搭四的。可以說連貓兒狗兒也沒個雄的,怎麽卻讓韋播這個色狼得了手?

韋播見高嵩真急了眼,忙笑著賠話說:“兄弟你別急,其實你家豆盧娘子我也只是見過一面,一根汗毛也沒碰過她。之所以知道這事兒,是我的小妾穗兒告訴我的,她有次酷暑之時去你家,和豆盧娘子嘮家常,一起洗浴時見到的。”

高嵩這才釋然,笑罵道:“你這家夥,可真下作,差點讓我冤枉了我家豆盧小娘。”一直在旁看他們胡鬧的韋溫,裝出尊長的架子來,說道:“我侄韋播啊,你小子腦瓜挺好用的,也放在正事上一點,別整天想的全是吃酒、搞女人。”

韋播連忙點頭道:“叔父教訓得極是,侄兒一定為咱們韋氏一族出計出力,當然了,大事還是要叔父親自掌舵,我們幾個小輩是不成的。”然後他岔開話題,又借機獻媚道,“剛才都是這秋風搗亂,前些天越州刺史派人送來一架紫檀木的屏風,上面刻有十二個仙女,改天我給叔父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