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十八章 死士之謎(第2/4頁)

蕭平旌身上的傷口已大略包紮妥當,由一群長林親兵環繞護衛著,正半靠在林邊草坡上。看見兄長走過來時的表情,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會吧,又讓他逃了?”

只落後半步的荀飛盞悶悶地道:“沒逃,死了。”

“死了?段桐舟死了?!”一個驚訝的聲音自平旌肩後傳來,蕭平章視線微轉,這才注意到蕭元啟居然一直都跟在隊伍中間。

這位萊陽小侯爺專程趕到長林府報信,到底幫了多大忙雖不好說,但一番好意卻是毋庸置疑。蕭平章想到這一點,問話的語調還算溫和,“你是因為在城外才看見段桐舟的,倒還沒來得及問你,原本出城是要做什麽?”

蕭元啟臉色微白,低下頭,“前幾日雨水連綿,我聽說……野外好些地方有泥流滑落……所以出城看一看……”

萊陽太夫人的墳頭在什麽地方,長林世子當然沒有興趣知道,不過蕭元啟這句模模糊糊的解釋,他還是能聽明白。

蕭平旌見兄長眉間微皺,忙插言求情道:“陛下允他在府守孝三月,並不是說這三個月就不能出門……到城外散散心,也沒有什麽大錯。”

蕭平章素來不是刻薄的性子,再加上蕭元啟明知偷偷出城可能被罰也要趕來報信,反而顯得心有善意勇氣可嘉,一時倒也不忍苛責他,臉色舒緩了許多。

“你父母所行之事,若說對你沒有影響,那一定都是假的。但過去種種,終究已經過去,你的將來如何,還是要看你自己內心深處,到底想要怎麽走。”蕭平章的視線雖然落在蕭元啟的臉上,但眼底深處卻浮著一抹悠遠之色,“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是最有資格跟你說這些話的人,希望你能體會。”

不管是論長幼還是論爵位,蕭平章皆高居上位。從小到大,蕭元啟在面對他時都感覺有些緊張,完全不似與平旌相處那般自在。眼下這番話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誡言,他更不敢露出一絲輕忽之意,低頭安靜地聽了,鄭重行禮,“元啟明白。多謝平章大哥指點。”

這時為傷者調來的馬車已停至最近的路口,段桐舟的屍首也拖了上來。盡管蕭平旌不停地聲稱自己都是皮肉之傷,蕭平章到底還是不太放心,請荀飛盞陪同北燕使團進城安頓,自己帶著二弟先回了府中。

早上蕭元啟想要出城察看母親墳塋時,他的貼身侍從阿泰極不贊同,拼命攔阻了許久,最後還是沒能攔住,反被喝令留在府裏不許跟隨。

被收入萊陽府這十幾年,阿泰一直貼身伺候蕭元啟,幾乎算是看著他長大。若說府中大變之後有誰的忠心絲毫未減,細細算來竟然也只有他這麽一個人。

由於中途平添這許多枝節,蕭元啟一早出門至晚方歸,阿泰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在府門外把脖子都快望斷了,才總算看見小主人的身影縱馬而來。

蕭元啟在門前下馬,一見阿泰奔過來的樣子,便知他必是整日焦慮,心中不禁也有些酸軟,故意板著臉道:“早就跟你說過,如今萊陽府在京城裏,誰也不願意多看一眼,我出城一趟不會有人理會,你偏要擔心。看,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阿泰好容易松一口氣,心中正歡喜著,哪裏會反駁他,急忙叫人接了坐騎,陪他回到主院書屋,又是忙著給茶爐添炭,又是催廚下快送點心過來。

蕭元啟寬下外衣,任由他忙亂地伺候了一陣,方才借口要休息,命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茶爐換了新炭,火勢正旺,爐上鐵壺壺口不多時便吐出白氣,發出尖嘯之聲。蕭元啟盯著被蒸汽沖得咯咯作響的壺蓋,突然一揚頭,不知對誰說道:“雖是春日,風露仍在,上師還是請裏面坐吧。”

伴隨著他的語音,濮陽纓的身影出現在內間垂幃邊,笑道:“看來小侯爺早已猜到在下會前來拜訪了。”

蕭元啟將鐵壺提下,一面溫杯,一面淡淡道:“上師今日的安排,不就是想測試我會如何反應,如何行動嗎?不知道現在這個結果,你可還滿意?”

“小侯爺反應迅速,應對得體,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濮陽纓不待他相邀,自己走到茶台對面坐了下來,“可我之所以這樣安排的用意,不知小侯爺體會到沒有?”

蕭元啟握著鐵壺的手微頓了一下,水流濺上台面。

最初聽到亡母土墳被雨水沖移的消息時,他並沒有想得太多,在城北野外望見韓彥行走在山道上時,他也還以為只是遇巧,直到在密林間看到了段桐舟,聽到他與韓彥毫不避諱地說話時,這位小侯爺才算明白一切不過是安排給他看的。

“上師引我過去,只是為了蕭平章,對嗎?”

濮陽纓微笑頷首,“令堂曾向世子妃下手,這可是一個難解的心結。蕭平章這個人對長林王乃至對陛下的影響力都實在太大,無論以後我能給你安排什麽樣的機會,這首要的第一步,就是得讓他不再厭惡你,至少願意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