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簫心劍氣(第3/16頁)

不過褚巖那句“不如另外想個法子盤問”,倒是提醒了他。他心念一動,突然冷笑道:“好,我姑且相信你和檀公直沒有關系,但你既然和他沒有關系,那就不怕罵他了。我罵一句,你跟我罵一句,罵完了我就放過你。檀公直是老烏龜王八蛋!”

他知道越是性情倔強的孩子,越是不能忍受別人的侮辱,果然他看見檀羽沖的臉色變了。

車繚一聲冷笑,說道:“小雜種,你沒聽見我罵檀公直是烏龜王八蛋嗎?你不跟我罵,你一定是這老雜種養下來的小雜種再養下來的小小雜種!”

他用這種潑婦罵街的方式盤問口供,看似兒嬉,但用來對付一個孩子卻是當真有效。檀羽沖果然只能受肉體的侮辱,卻不能忍受精神的侮辱。

“你才是狗娘養的雜種,你才是烏龜王八蛋。”檀羽沖忍不住和他對罵了,車繚一聽,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小雜種,這你可泄了底了吧?你還敢說你和檀公直沒有關系……”

話猶未了,忽地聽得有人冷笑,笑聲好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音細而清,宛若遊絲裊空,若斷若續,聽到耳朵裏卻是不禁心旌搖搖,車繚吃了一驚,喝道:“什麽人?”

笑聲突然一變,變得清峻之極,震得車繚的耳鼓嗡嗡作響,只一眨眼,那個人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是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手裏拿著一管玉簫,豐神俊秀,氣態瀟灑。他的一雙眼睛盯著車繚,目光有如寒冰,冷峻之中隱隱含有鄙視之意。

檀羽沖剛剛爬起來,和這人打了一個照面,不覺也是吃了一驚,心裏想道:“咦,這人好像我在哪裏見過似的。”這人開口了,他冷笑說道:“金國的一等巴圖魯,當真是好威風好煞氣啊!”車繚正是具有一等巴圖魯銜頭的人。車繚喝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必須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話!”

中年書生道:“你問我什麽?”車繚喝道:“你沒聽見嗎?我問你,你是什麽人?”

中年書生說道:“我已經回答你了,你怎麽這樣蠢,還要問我。我是特地來瞧瞧金國的一等巴圖魯是如何威風的人!嘿,嘿,我如今已經瞧見了,原來一等巴圖魯的威風,就是會欺負孩子!”

車繚冷笑道:“原來閣下是為這孩子打抱不平來的,你是他的什麽人?”

檀羽沖突然想起來了,這個中年書生,正是在他和母親為了避難而離開盤龍山那天,隔著一個山頭,看見的那個大殺金兵的人!

他不禁驚喜交集,沖口而出,叫道:“師父,師父,我找得你好苦!”車繚大感意外,說道:“原來你就是他的師父嗎?”

那書生說道:“不錯,我雖然沒有教過他的武功,但他早已是我的記名弟子!”

車繚喝道:“好,那麽我正要找你!快快說出檀公直的下落,否則就拿出你的本領讓我瞧瞧!”

那書生淡淡說道:“第一,檀公直的下落我正要問你;第二,你要看我的本領,我可沒有什麽本領拿得出來見人,只能吹個曲子給你聽聽!”

車繚只當他是存心戲弄,哼了一聲,說道:“你的曲子最好是留到閻王殿上吹奏,我可沒有這個雅興!”張開蒲扇般的大手,立即向那書生抓去。

那書生道:“你不想聽也得聽,因為你必定比我先見閻王。今日不聽,你就沒有機會聽了。”

車繚練的是大力鷹爪功,這一抓有開碑裂石之能。那書生竟然既不閃避,也不招架。眼看這一抓已是抓向他的腦門,他雙手還是握著玉簫,而且把玉簫湊近唇邊,當真吹起來了。

在這生死關頭,他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吹簫,這不是把性命交到對方手上嗎?檀羽沖都嚇得跳起來了。

“嗚”的一聲,簫聲響起,車繚五指如鉤,距離他的腦門已不到三寸,忽地只覺一股熱風迎面吹來,虎口熱辣辣的頓時使不出氣力,關元穴也忽地一麻,那感覺有幾分像是給人點著穴道,又像是給香火灼著一般。但書生的雙手還是握著玉簫,連一根小指頭都沒伸出。

車繚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知他這玉簫有什麽古怪,生怕還有什麽暗器之類從簫管中吹出來,一抓抓不下去,急忙斜身倒縱。書生淡淡說道:“我早說過,這支曲子你是非聽不可的!”

車繚斜躍出一丈開外,腳跟剛剛著地,只見那書生已是擋在他的面前。

車繚畢竟是個武學大行家,突然想起一種極為厲害的武功,據說內功練到最高的境界時,可以練成傷人於無形的罡氣,只須吹一口氣,就可以克敵制勝。但這種功夫,只是見於傳說,從沒聽過有誰真正練成功的。“難道這酸丁從玉簫中吹出來,就是傳說中可以傷人於無形的罡氣?”車繚沒有猜錯,這書生手中的玉簫乃中一件稀世之寶,用西昆侖的暖玉造成的,名字就叫“暖玉簫”。書生的罡氣其實還未練得成功,只是具有幾分功力而已。但借助這暖玉簫之力,吹出來的罡氣卻已是可以傷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