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無相無礙觀自在不岐不談訓終違(第2/12頁)

但無論如何,他總是無相真人唯一的弟子,又是剛剛升任的長老,即便是裝模作樣,也不能不對師父的喪事表示關心。因此在“不”字輩的弟子之中,他幾乎是最後離開會場的一個。此時天色已是入黑時分了。

他踽踽獨行,回轉自己所住的道觀。一陣冷風吹來,把他鬧得亂哄哄的腦袋吹得清醒一些,他忽地瞿然一省,好像有點什麽事情不對?

什麽不對?呵,是了,為何不見藍玉京呢?

他是藍玉京的義父又兼師父,藍玉京平日也是對他十分依戀的。在這次門人大會之中,他因為要應付接連而來的意想不到的事件,沒工夫想到去找藍玉京,但藍玉京是應該想到要來尋找他的,為什麽不見來呢?

藍玉京的輩分雖小,他卻是無相真人最疼愛的徒孫,這是誰都知道的。無相真人在會場中逝世,雖說他還夠不上資格來參加商議喪事,沒有人想到要把他找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他自己卻是應該前來向疼愛他的師祖致哀的呀,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為什麽他也不來?

“莫非他已是回到觀中等我?”哪知他回到自己的道觀,仍然是沒有看見藍玉京。

他本來想要到藍靠山的家裏問一問的,但天色已黑,而且他的師父剛剛去世,他是唯一的徒弟,等於“孝子”身份,為了表示他的哀悼,他也不宜在這個時候離開道觀。

第二天一早,還未見藍玉京來到,他忍不住出去找尋了。

剛走過遇真宮,忽見牟一羽從前面走來,不岐問道:“牟兄這麽早上哪兒?”

牟一羽道:“爹爹叫我回家一轉。”

不岐怔了一怔,說道:“令尊新任掌門,你怎麽就要回家了?”

牟一羽道:“無相真人的葬禮最快恐怕也得在半年之後方能舉行,這裏有師兄輔佐家父,也用不著我了。”

不岐道:“哪裏的話,說到辦事,我怎及得上牟兄的能幹。”兩人的話之中都是隱隱含有針鋒相對的意味。

牟一羽忽地大笑道:“師兄的意思是認為我即使想要回家,也用不著這樣快就走吧。咱們一見如故,我也不瞞你,我是奉了家父之命,在回家一轉之後,就要前往遼東的。”

不岐不禁又是一怔,沖口而出,問道:“到遼東去幹什麽?”話出了口,方始發覺不妥,連忙加以補充:“我不過好奇,隨便問問。這是掌門人要你辦的事,其實我是不該問的。”

牟一羽笑道:“你是本派長老,你若不問,反而是見外了。實不相瞞,我是奉命到遼東去打聽七星劍客郭東來的下落!”

不岐縱然沉著,聽了這個名字,也不禁大吃一驚,失聲說道:“郭東來?”要知他正是曾經在遼東耿京士住過的那個小漁村碰見過郭東來,而且是曾經傷在他的劍下的。

牟一羽似笑非笑地說道:“這件事本該由師兄去辦更為適當,不過這裏的事也非得師兄輔佐家父不行,因此,家父只好叫我去了。”

七星劍客郭東來三十多年前在遼東失蹤,無相真人生前曾對不岐說過,他懷疑郭東來就是耿京士在遼東交上的那個好朋友霍蔔托的父親。霍蔔托是真死還是假死,目前還未知道,但假如他還活著的話,他就是唯一知道耿京士案真相的人。

不岐心頭顫栗,“莫非他的父親一當上掌門就要翻查我‘誤殺’耿京士的舊案?”這件案子可是牽涉著另外兩件更重大的案子的。不岐即使可以辯解,也不能不暗暗心驚。

牟一羽道:“算年紀郭東來大概也有六十多歲了吧?聽說師兄曾經在遼東和他交過手。”

不岐只好承認:“不錯,他年紀雖老,我還是打不過他。”

牟一羽道:“郭東來的七星劍法,每一招都有七個劍點,確是甚難應付。但也並非沒有破解之道。家父曾經和我講究過這套劍法。家父說只要將本門的太極劍法練到爐火純青境界,用上以靜制動的法門,那就不難破解七星劍法了。”

不岐苦笑道:“要把太極劍法練到爐火純青之境,談何容易。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令尊能夠。牟兄得到令尊指點,縱然未到最高境界,或者也可以勝得郭東來。”

牟一羽道:“這不是單憑指點就行的。說到本門劍法的造詣,我比師兄還差得遠呢。不過,家父只是命我去打探郭東來的下落,我是不會跟他動手的。”說至此處,他似笑非笑地望著不岐,突然冒出這麽一句:“師兄不用擔心!”

不岐不覺面上變色,強自鎮定,說道:“我擔心什麽?”

牟一羽道:“師兄和郭東來結下的梁子,家父可以替你出頭料理。”

不岐訥訥說道:“這個,這個,我可不敢麻煩令尊。”

牟一羽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氣?家父言道,他這次因無相真人殷殷囑托,只好勉為其難,接任掌門職務,今後要仰仗師兄之處正多。因此他打算在此間之事了結之後,就親自去找郭東來。到時定當為師兄報那一劍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