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賊子幾番施詭計錢鏢一擲破奸謀(第6/8頁)

楊婉暗暗感激杜雄的體貼,杜雄走後,楊婉叫店小二打水進來,關閉窗戶,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房間的布置式式齊全,有一面大銅鏡磨得光可鑒人,楊婉自嘆了口氣,“可惜南哥不能伴在我身邊,看我梳妝。”

鏡中一點殷紅,楊婉怔了一怔,不覺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原來那是她玉臂的一點“守宮砂”,是她當年離家之時,她的母親給她點上的。這守宮砂是洗不去抹不掉的,只有在結婚之後,才自行消失。她本來已經忘了,如今在鏡中反映出來,心頭自是有許多感觸。她想起了母親,想起了哥哥,當然更想起了李思南。“要是南哥還活著的話,他看見這顆守宮砂,總該相信得過我是清白的了。”

楊婉正自感懷興嘆,自惜自憐,忽聽得有人在門外輕輕咳嗽。楊婉面上一陣發燒,連忙鎮懾心神,說道:“是大哥回來了麽?”

杜雄道:“不錯,是我。我可以進來麽?”

楊婉開了房門,由於心情紊亂之故,衣袖還未放下,臂上的一顆“守宮砂”映入了杜雄的眼簾。杜雄不覺發出會心的微笑,原來他早已探聽得楊婉與李思南的關系,心裏一直在懷疑他們二人未曾“圓房”的,今見了她這顆“守宮砂”,這判斷已是不啻得到了證實。但他為了掩飾自己邪惡的心思,卻裝作漫不經意地說道:“婉妹你梳妝好了?哥哥料得不錯吧,我早就料到你住了客店,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梳洗一番。現在果然是越發出落得標致了。”

楊婉放下袖子,正容說道:“我是未亡人的身份,大哥,你可別開玩笑。怎麽樣,你找著了那人沒有?”

杜雄恢復了平時正襟危坐的態度,說道:“還是沒有找著。不過我卻打聽到了兩個重要的消息。”

楊婉道:“哦,是什麽消息?”

杜雄道:“第一件是西夏的京城已給蒙古大軍攻破,西夏國主李安全獻女投降。”

楊婉道:“西夏君庸兵弱,士無鬥志,給蒙古所滅,這也是意料中事。”

杜雄道:“第二件事可能會出乎你的意料了。蒙古滅了西夏,迅即又移師南向,再度侵入金國的疆域。不過卻不是從這條路來,但也說不定會分兵到此的。”

楊婉嘆了口氣,說道:“總之,是要逃難罷了。”心想:“但這也不是什麽意外之事。”

杜雄道:“你猜蒙古前軍的主帥是誰?”

楊婉道:“我怎麽知道?”

杜雄道:“一正一副,正元帥是成吉思汗的三駙馬鎮國王子。副元帥就是冒名李希浩,真名余一中的那個家夥。這你可意想不到吧?”李思南之父給余一中冒名所害之事,楊婉是曾經告訴杜雄的。

楊婉咬了咬牙,說道:“余一中賣友求榮,小人得志,實是可恨。我不是沒有料到,只是想不到他來得這麽快!”

杜雄說道:“余一中來到中原,咱們若是要刺他的話,可要比在蒙古便利得多。雖然他身居高位,但畢竟是在漢人的地方。我可以邀一班抗蒙的志士,找尋機會,撲殺此獠!”

楊婉想起李思南生前的計劃,正是和杜雄所說的一樣,不覺又驚又喜,說道:“這可是危險非常的事哪,你當真願意拼了性命去幹這樁事情麽?”

杜雄作出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氣說道:“余一中這廝為虎作倀,賣友求榮,實是人情難恕,天理難容。於公於私,我都應該把他除掉。婉妹,我知道他是你的不共戴天的殺夫仇人,就只是為了你的緣故,我也甘願舍了這條性命。何況他還是咱們漢人的公敵呢!”

楊婉聽了他的話,心中感動之極,不覺珠淚盈眶,就拜了下去,說道:“大哥,你對我這樣好,我真不知應該如何感激你。”

杜雄微微一笑,把她扶了起來,說道:“婉妹,你這樣說,就是把哥哥當做了外人了。為了你,我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心事我希望你能明白。”心裏暗自思量,這雌兒給我哄得銘感於心,一心一意依靠於我,看來是時機已經成熟了。

楊婉怔了一怔,想道:“大哥今晚的言語似乎與往日大不相同,他向我吐露心事,這是什麽意思?是僅僅為了兄妹之情呢,還是別有用心?”可憐楊婉閱世未深,直到此時,還是把杜雄當作好人,不敢把他想得太壞。

心念未已,只聽得杜雄又微笑道:“婉妹,你還是這樣念念不忘死去的丈夫嗎?”

楊婉心頭一凜,正容說道:“我與思南矢誓同生共死,只因他的大仇未報,我才苟活至今。”

杜雄搖了搖頭,說道:“婉妹,請你聽我一言。我以為你已經是非常對得住李思南了,死者已矣,生者豈能為死者誤了一生,你正青春年少,‘守節’二字只是腐儒所講的禮法,你是女中英傑,又豈宜為這腐儒的禮法所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