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情竇初開憐玉女殺機潛伏遇強人(第5/7頁)

展伯承與鐵凝握手道別,只覺她的手心冰冷,手指微顫。展伯承道:“好,凝妹,我走啦,你自己多多保重。遲則一年,少則半載,我一定會回來看你。你的錚哥若回來了,你也替我代為致意吧。”

鐵凝道:“是,我知道。咱們都是只求心之所安。你走吧!”“心之所安”這一句話是她借用展伯承說過的話,她突然插了這麽一句,辛天雄聽不懂,展伯承卻是懂的。

展伯承懂得這句話的由來,但卻不懂得鐵凝說這句話的含意。為什麽她在握手道別之時,突然插上這麽一句,重復自己說過的話?展伯承所求的“心之所安”,是對褚葆齡而言的,鐵凝所求的“心之所安”,又是指的什麽呢?

這一瞬間,展伯承不覺有點茫然,隱隱感到他一向“熟悉”的鐵凝——一個天真而又頑皮的女孩子,在這瞬間,似乎突然變得不是那麽“簡單”了,變成了一個他所捉摸不透,已經“長大”了的小姑娘了。

辛天雄是個粗豪漢子,當然更不懂得鐵凝的心事,不覺笑道:“真是個小孩子,你的展大哥又不是一去就不回來,你怎麽哭起來了?”鐵凝滿面通紅,抽出手來,辮子一甩,說道:“誰說我哭了?好吧,展大哥,你去吧!”

展伯承一聲“珍重”,跨上馬背,獨自南行。和鐵凝在一起的日子,不覺得怎麽,離開了鐵凝,就不禁覺得旅途寂寞,頗有淒清的況味了。

一路上展伯承思潮起伏,想到臨別之時鐵凝的奇異神情,心裏很是有點不安,從鐵凝說過的一些話又想到了褚葆齡,“齡姐與劉芒兩相愛慕,這是我早已知道的了。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決計不及劉芒,這個當然也是事實。但凝妹說她心中‘只有’劉芒,這卻恐怕未必。她要到揚州去,這件事她本來可以不必告訴楚叔叔的,楚叔叔和我以及山寨中各人的交情她是知道的,莫非她是有意讓楚叔叔把這消息透露出來,好讓我知道?”

自從褚家那場慘變之後,展伯承總覺得褚遂的祖孫不和,“禍因”乃是由他而起,因之他對褚葆齡也總是感到有點內疚於心,希望得到褚葆齡的諒解。盡管他對他的“齡姐”已不再存有夫妻之望。

展伯承悵悵惘惘,一路南行,僥幸沒有發生什麽意外,這一日到了長江邊,揚州是長江南岸的一個大城市,渡江之後,以他這匹坐騎的腳力,只需一天工夫就可以趕到了。

卻不料天有不測之風雲,這一天他本來想在黃昏之前趕得上渡江的,只差十余裏就可以抵達渡口,天上突然刮起大風,轉眼間天黑沉沉,大雨傾盆而降。到了江邊,展伯承已淋得似個落湯雞模樣。這還不打緊,長江上的大小船只都已躲進安全的港灣避風,一眼望去,但見浩浩長江,波翻浪湧,哪裏還能找到一只渡船?

幸而渡口附近有幾個竹棚,這是臨江的人家搭蓋,在平常的日子好讓來往的客商歇腳,兼做一點小買賣的。

展伯承走進一個竹棚,只見裏面黑壓壓的坐滿了人,當中燒著一堆火,這些人正在圍著烤火,還有幾匹馬也系在竹棚裏。展伯承已經有了一些江湖經驗,一聽這些人說話的口音南腔北調,而每個人的身上都是脹鼓鼓的,顯然是藏有兵刃。從這些跡象看來,這些人也顯然是三山五嶽的好漢。展伯承心裏想道:“不知是哪個幫會的還是哪一處黑道上的人物?來歷未明,少惹為佳。”

可是他不想招惹人家,人家卻來和他打招呼了。有一個短小精悍的漢子,好像是代表眾人來歡迎他似的,笑嘻嘻地道:“小兄弟,你這匹坐騎不錯啊!你是打哪兒來的?”

展伯承胡亂答道:“昨日從登州來,不巧遇上了這場大風雨。”那人道:“渡江不成,今晚只能在這裏過夜了。天冷得很,你來烤烤火吧。”說罷,伸手與展伯承一握,表示親熱。

展伯承心道:“這人倒還和氣。”哪知雙手一握,只覺對方五指就似五只鐵鉗一般,展伯承這才知道對方是假借握手為名,實是考較他的功夫。展伯承心中生氣,卻不說話,暗中一運真力,登時把手掌也變成了一塊鐵板似的,那人“哎喲”一聲,松開手指,笑道:“小兄弟功夫不錯啊!來烤火吧。”

展伯承心裏想道:“管他是什麽人,既來之,則安之。”外面雨暴風狂,展伯承除了進竹棚避雨之外,也別無他法,當下便道:“好,烤火就烤火。”

那些人見展伯承露了這手功夫,都是有點詫異。須知展伯承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這手功夫雖然未必勝得過在座的每一個人,但也教他們大感意外了。人人都在注意著他,本來嘈嘈雜雜的說話聲音,也突然停止了。

語聲一停,展伯承卻聽到了“哼哼唧唧”的聲音,卻有一個漢子躺在火堆旁邊,臂上裹著繃帶,血水還在沁出,胸衣也一片殷紅,顯然是受了相當重的傷,剛才因為眾人圍著火堆,所以展伯承沒有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