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知誰是中流砥柱問幾時大海澄清(第4/7頁)

鐵錚聽他鄭重囑托,這才感到有點蹺蹊。但展伯承上了船,這船也就開了。鐵錚已沒有機會探問展伯承的心事。

這條船很大,展伯承與褚葆齡的兩匹坐騎也一同乘船。舟中無事,登陸之後,展、褚二人便舍舟乘馬,並轡同行了。

兩人各懷心事,路上同行,最初兩天,還是有點不大自然,漸漸也就有說有笑了。不過,褚葆齡仍然是避免提到劉芒,也避免提起盤龍谷的那段往事。

這麽一來,他們談話的範圍,也就只能局限於小時候的一些趣事了。談的是“趣事”,彼此心裏卻都是感到乏味與無聊。雖然有說有笑,總似隔了一層,談的是小時候的事情,卻不能似昔日的“兩小無猜”了。

褚葆齡對展伯承有著微妙的感情,同樣,在展伯承的心中,也何嘗不是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滋味?他們兩人未定“名分”,不能說是“婚變”,但他們自小作伴,不但在別人的眼裏,是把他們看作一對未婚的小夫妻,甚至在他們的心裏也曾經有過這個念頭,因此,經過了這一場情海的風波之後,彼此的感情也都是受到創傷的了。

在展伯承這方面來說,他對褚葆齡始終是懷著深厚的感情,即使是在褚葆齡誤會他,怨恨他的時候也是一樣。至於這是男女之情,還是姐弟之情,則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不過,他深知褚葆齡愛的乃是劉芒,因此他就更不願意在他們經過一場患難,言歸於好之時,再給褚葆齡有些微的誤會。

展伯承好幾次想撕開隔在他們之間的幔幕,沖破這郁悶的氣氛,坦誠地告訴他的“齡姐”,他是願意成全她與劉芒。可是褚葆齡總是避免提及劉芒,他也就沒有機會說了。

在郁悶的氣氛中又過了兩天,這一天他們並轡在中州的驛道前行,褚葆齡忽然又恢復了最初兩天的神情,沉默寡言,而且顯出精神恍惚、心事重重的樣子。展伯承心裏好生納罕,“這兩天她已經是有說有笑了,怎的今天忽然又悶悶不樂起來?”

路上碰到好幾撥衣冠楚楚,像是要到親友家中作客的模樣的人,展伯承也沒放在心上。走了一程,驀地發覺褚葆齡在後頭。展伯承勒著馬等她上來,說道:“齡姐,你走得累了。前面有間茶店,咱們歇一會吧。”

褚葆齡無可無不可的和他走進這間路邊的茶店,坐了下來,展伯承無意間望出去,發現茶店前面的路口立有一面界碑,對著茶店的這面寫著“蒲邑”二字。

展伯承心中一動,連忙問茶店的夥計道:“你們這裏是蒲邑麽?”那店小二笑道:“是呀,這裏還是蒲邑,但再向前走,就是涿邑了。你看,前面不是立有界碑嗎?”

展伯承恍然大悟,心中想道:“怪不得齡姐神思不屬,原來是到了劉芒的家鄉。”他望了褚葆齡一眼,褚葆齡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展伯承又再問那店小二道:“我匆匆趕路,沒留意路碑,卻原來是已經到蒲邑了。嗯,蒲邑有位大豪,姓穆名安,你可知道?”

那店小二笑道:“穆老爺子,我們蒲邑人誰不知道?你和穆老爺子是相識的還是聞名的?”

展伯承道:“我是聞名已久,尚未有機緣拜見,不過,我的長輩卻都是和穆老爺子相識的。”

店小二道:“如此說來,你若是想去拜見穆老爺子,可就正是機會了。”展伯承道:“哦,這卻是何因由?”

店小二道:“今日正是穆老爺子六十花甲的壽辰,你們一路走來,想必也在路上碰到一些帶了家丁、擡著禮盒的客人吧?那些人就是拜壽的客人了。穆老爺最為好客,所以我說,你若是要去拜見他,這可就正是機會了。你只須備一份拜帖就行,不必買什麽禮物的,反正穆老爺子也不會希罕你的禮物的。”這店小二倒是熱心腸的人,他見慣了到穆家求助的江湖人物,只道展伯承也是這類落魄的“雛兒”,故而不惜出言“指點”。

展伯承多謝了他的“指點”,便即付了茶錢,騎馬向回頭走。

褚葆齡跟了上來,四顧無人,說道:“小承子,你真是要去給穆安拜壽麽?”

展伯承神情誠懇,說道:“齡姐,我這句話早就想對你說了。你別以為我對劉芒還存有什麽芥蒂,盤龍谷那晚我曾與他聯手對敵,我們早已化敵為友了。今日既然到了蒲邑,恰恰又碰上穆安的壽辰,咱們為何不借此機會,到穆家探一探劉芒的消息?”

原來穆家和劉家本來是比鄰而居的親戚,劉振的妹妹是穆安之妻,辛芷姑的大弟子龍成香嫁給穆安的兒子穆康,穆康和劉芒乃是中表之親。龍成芳也正是因為自幼在姐夫家中居住,與劉芒相識,日久生情的。不過劉振、劉芒父子自作江湖大盜之後,便即離開蒲邑,與穆家不通音訊,也已好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