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病中出走情可忍心事誰知意自憐(第3/8頁)

“這對姐弟不知是否就是他們?”這是最令鐵凝感到困惑的問題。按說一個具有上乘武功的女子,決不是那麽容易病倒的。“那麽,她若是齡姐,豈能在旅途上受點勞累,就如此弱不禁風?再說,這女客就在前面房間,假如是齡姐的話,她應該聽出我的聲音。即使她在病中,也會露面與我打個招呼吧?那個男的只怕也不會是展大哥。若是展大哥,他騎著馬去,怎的這個時候還不回來?”

鐵凝左思右想,懷疑不定。想去探望那位女客,又怕認錯了人,鬧出笑話。

其實鐵凝的心情十分矛盾,她希望見著展伯承,但卻又害怕這對姐弟真的就是褚葆齡和展伯承。

要知鐵凝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展伯承是第一個闖入她少女心扉的人,這初長的情苗只有一天天茁壯,要想拔除也拔除不了。

所以盡管鐵凝在與展伯承分手的時候,曾真心的為他祝福,祝福他與褚葆齡和好如初。但一分開之後,可又是牽肚掛腸,渴欲與他重見。正是因此,她一回金雞嶺,見過爹爹,只住了幾天,便又借口要找哥哥,下山來了。

也正是因此,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實在害怕這對姐弟真的就是展伯承與褚葆齡。她從小廝口中知道,這對姐弟的感情十分要好,做弟弟的對姐姐更是體貼非常。昨晚做姐姐的生了病,弟弟在房中服侍,直到三更。鐵凝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中又是歡喜,又覺感傷。

還有一層,鐵凝一面覺得褚葆齡的境遇堪憐,但另一方面對褚葆齡與劉芒的一段情事還是不能諒解,在她的心底也還是隱隱為她的展大哥感到“不平”,覺得褚葆齡“配不上”她的展大哥。

鐵凝心事如潮,過去這幾個月她與展伯承相處的往事,一幕幕重上心頭。鐵凝思前想後,不覺癡了。

褚葆齡在她對面的房間,也是心亂如麻。不過,她並不知道鐵凝也愛上了展伯承,她是為了避免挑起心底的創傷,所以不想和鐵凝會面的。可是她又想道:“小承子總是要回來的,小承子一回來,他也總是要和鐵凝見面。那時我再與她相見,豈不尷尬。”

天色漸漸黑了,展伯承還未回來。褚葆齡開始有點著慌,這時才想去與鐵凝商量。心念未已,忽地聽得鐵凝的房中傳來了一聲輕飄飄的嘆息。

褚葆齡心裏暗暗好笑,想道:“這小妮子也不知有什麽心事,獨自一人,唉聲嘆氣?”

要知在褚葆齡的心目之中,一直還是把鐵凝看作一個天真爛漫,不懂人世憂愁的小姑娘。此際,聽了鐵凝的這聲嘆息,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也頗令她感到意外。

一聲嘆息過後,接著只聽得鐵凝低聲呼喚:“展大哥,展大哥。”褚葆齡聽入耳中,不由得心頭一顫,尋思:“我只道她是來找她哥哥,卻原來她想念的是小承子。”

褚葆齡悄悄溜出房間,走到鐵凝那間客房的後窗。天井種有幾棵芭蕉,蕉葉覆窗,如同一幅天然的窗簾。鐵凝此際正自悠然尋思,茫然若夢,一點也沒察覺窗外有人偷聽。

鐵凝喃喃自語:“展大哥,展大哥!你哪裏知道我的心事啊!”褚葆齡偷望進去,只見鐵凝一手托著香腮,右手伸出一個指頭兒正在桌子上東塗西抹,好像是在一筆一筆寫字的模樣。

褚葆齡看了一會,這才看出她果然是用指頭兒在桌上“寫”字,而且寫來寫去,都是“展伯承”這三個字!

這個時候,褚葆齡什麽都明白了。不必鐵凝說出她的心事,她都已知道了。鐵凝並不是她想象中的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鐵凝已經是成長的少女了。她開始懂得愛情,也需要愛情了。

褚葆齡悄立窗前,癡癡地想了一會。窗內鐵凝已寫了十幾個展伯承的名字。晚風吹來,褚葆齡如夢初醒,忽地想道:“天快黑了,小承子快要回來了,我也應該走了。”

褚葆齡走出鋪面,掌櫃的有點驚詫,說道:“姑娘你好些了嗎?令弟還未見回來,恐怕是在那大夫的家裏耽擱了。你不用擔憂,我看再過一會他就會回來的。你還是早點歇息吧。”掌櫃的只道她是等得心焦,出來盼望她的弟弟的。

褚葆齡道:“借你的紙筆給我一用。”她根本不接掌櫃的話頭,取過了櫃台上的紙筆,匆匆地寫了幾行書信,折了起來,說道:“如果天黑之後,我的弟弟還沒回來,請你把這封信交給我對面房的那位女客。”擲下了信,便往外走。

掌櫃的吃了一驚,說道:“姑娘,你去哪兒?”褚葆齡道:“我出去走走。”掌櫃的攔住她道:“姑娘,你身體還未大愈,怎好出去?”褚葆齡道:“不用你管!”

掌櫃的陪笑道:“小人怎敢拘管姑娘,只是令弟吩咐我們小心伺候你的。你出去了,他若回來,豈不怪我?”掌櫃的只道褚葆齡是要出去散一散心,但也不敢讓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