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病中出走情可忍心事誰知意自憐(第4/8頁)

褚葆齡正自心頭郁悶,見那掌櫃的一再將她攔阻,禁不住氣起上來,嗔道:“我說不要你管就不要你管!”輕輕一掌把那掌櫃的推開!

褚葆齡雖然是在病中,又雖然只是輕輕一掌,但那掌櫃的已是禁受不起,“啪”的一聲,跌了個仰八叉。

客店裏的那兩個小廝,一個拖手,一個擡腳,把胖掌櫃拖了起來,只見褚葆齡已經跨上了她那匹棗紅馬,在暮靄蒼茫中絕塵而去!

胖掌櫃站了起來,雪雪呼痛。小廝笑道:“人家還只是這麽輕輕一推呢,你就受不住了。你別擔心,我給你看過了,你沒受傷。”掌櫃的又是吃驚,又是氣惱,道:“真是邪門。一個小姑娘而且還是病人,竟有這麽大的氣力。也不知她的病是真是假。哼,早知如此,我也不用阻攔她了。”

不過,掌櫃雖然氣惱,他卻是得了展伯承的十兩銀子,因此倒也不敢怎麽發作,只是背地埋怨了幾句。而且對褚葆齡的交托,也不敢怠慢,當下吩咐那小廝道:“你把這封信送給剛才來的那個女客。”小廝笑道:“不用我送,你瞧,她已經來了。”

卻說鐵凝在幾案上劃了十七八個“展伯承”的名字,正自傷神,忽似聽得有悉悉索索聲響。鐵凝瞿然一驚,喝道:“誰在外面?”推開窗子,只見蕉葉迎風,樹梢微動。原來是褚葆齡走得匆忙,不小心觸著芭蕉。不過,待到鐵凝開窗張望之時,卻已不見人影。

鐵凝起了疑心,尋思:“剛才那個聲響,卻不似風吹蕉葉之聲?”把眼望去,只見隔著一個天井對面的那間客房,窗戶打開,珠簾半卷,靜悄悄的一點聲息都沒有。

鐵凝暗自想道:“難道剛才來的是那位女客?管她是不是褚葆齡,我且過去偷偷一看。”

在鐵凝的內心深處,很不願意見到那對“姐弟”就是展伯承和褚葆齡,正是由於她要躲避這個事實,所以她一直不敢揭開謎底。但此際,她既然起了懷疑,同時她也想到,若是事實,總是躲避不了,因此也就下了決心,前去揭開謎底了。

鐵凝貼近窗子,往裏一望。這時褚葆齡早已走了,哪裏還有人在?鐵凝怔了一怔,心裏想道:“那小廝又說這女客病得很重,卻到哪裏去了?”

鐵凝忍不著好奇,走出來問那掌櫃。那掌櫃的笑道:“原來你們是早已認識的,我卻不知。”鐵凝詫道:“你怎麽知道我和她是認識的?我也還未知道是不是認識的呢?”

掌櫃的道:“她留有一封信給你,你先看看。”鐵凝打開一看,先看後面的署名,果然是“葆齡”二字。盡管鐵凝早已料想是她,但此時見了她的親筆手書,也是禁不住心頭亂跳,不知是喜是悲?

褚葆齡這封信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告訴鐵凝,展伯承是去請大夫去了,倘若入黑之後,不見展伯承回來,就請鐵凝去一探究竟,大夫的地址,可以問那掌櫃。

鐵凝苦笑道:“果然是認識的。”掌櫃笑道:“是不是,我猜得不差吧?要不然她怎會留信給你?但你這位朋友可有點奇怪。我也不懂她為什麽不與你見上一面,卻要留信給你?”

鐵凝道:“她走了多久了?”掌櫃的道:“不到半炷香時刻。”鐵凝道:“你可知道她去哪兒?”掌櫃的苦笑道:“我怎麽知道?”鐵凝道:“走的是哪個方向都不知道嗎?”

小廝道:“掌櫃給那姑娘一掌推倒地上,敢情他現在還在頭暈眼花呢。”鐵凝失笑道:“怪不得稱不知道。”小廝說道:“她是騎馬走的,一陣風似的就不見了。我忙著把掌櫃扶起來,也不知她是走的哪一條路。”

鐵凝心裏躊躇不走,想道:“天快黑了,展大哥只怕也快要回來了。是先去追覓齡姐呢?還是先等展大哥回來?這裏有三條岔路,又不知齡姐走的是哪一條?”

按下鐵凝暫且不表。且說褚葆齡離開這個小鎮之後,心中越發茫然。她想起了那胖掌櫃的問她:“要往哪兒?”不覺連連苦笑。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身將何往?天地雖大,卻似無一處可以容身!她不願意再見到展伯承,也不願到夏侯英那兒去找劉芒。回老家嗎?卻又怕展伯承與鐵凝跟蹤追覓。

暮靄蒼茫中,她茫無目的地走了一程。忽地聽得蹄聲得得,前面來了三騎快馬。褚葆齡擡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走在前面那騎,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七步追魂手”沙鐵山。跟在他後面的那兩個人,則是他的副舵主仇敖和鮑泰。

原來沙鐵山是怕空空兒找他晦氣,故而不敢留在揚州的。自那日他與周同的海河幫一戰,兩敗俱傷之後,他的盟兄竇元的部下被官軍吞並,準備在北方另起爐灶,先行離去。沙鐵山本來想依附官軍,但又怕空空兒太過厲害,官軍也保障不了他,因此也就跟著渡江,準備仍與竇元合夥。今晚他是打算在這小鎮留宿的,於是恰巧就碰上了褚葆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