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仗義何堪遭折辱鑄情無計願偕逃

司空猛曾在軍中與曲英見過一面,本來是認識的。只因此時已是入黑時分,而曲離兄妹又是合乘一騎,曲英坐在她哥哥後面,低著頭抱著哥哥的腰,故而司空猛未曾察覺是她。

此時曲英驀地擡起頭來,厲聲一喝,司空猛見是曲英,這一驚非同小可,慌忙說道:“小將不知是曲元帥的令妹,說話無禮,望元帥格格恕罪。”

曲英不理睬他,只是催她哥哥快馬飛跑,疊聲說道:“哥哥,哥哥,咱們可不能讓南夏雷給他們傷了。”曲離道:“這個當然!”刷刷兩鞭,催得胯下駿騎絕塵而去。司空猛惴惴不安,只好跟在他們後面。

南夏雷與北宮橫廝殺了百多回合,已是鬥得筋疲力盡,激戰中北宮橫忽施殺手,一招“泰山壓頂”,銅人向南夏雷的天靈蓋猛砸下來。這一招是在他們最初交手的時候,北宮橫曾經使用過的,當時南夏雷還勉強可以抵擋,但如今他已是力不從心,可就招架不住了,只聽得“當”的一聲,南夏雷的寶刀脫手飛上了半空。

曲離快馬趕來,但相距還有百步之遙,眼看北宮橫的銅人又已高高舉起,就要取南夏雷的性命,搶救已來不及,曲英嚇得尖叫起來。

北宮橫正是因為看見曲離來到,有心在元帥面前逞能,故此才連續使用那最霸道的一招“泰山壓頂”的,北宮橫聽得曲英的尖叫,怔了一怔,稍微緩了一緩,但他的銅人仍是砸了下去。

幸虧有這一瞬間的遲緩,曲離拿起了馬鞍,用力一擲,“當”的一聲,馬鞍擊中了銅人,替南夏雷擋過了銅人擊頂之災。

曲離是回紇第一高手,功力在北宮橫之上。百步之外,馬鞍飛來,擊著了北宮橫的銅人,北宮橫仍是不禁倒退二步,虎口給震得酸麻。

北宮橫大吃一驚,說道:“元帥,這人名叫南夏雷,是和夏侯英、段克邪他們一黨的。”

曲離道:“我知道,不能傷他!”可是話猶未了,只聽得南夏雷已是“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身子晃了幾晃,就似一根木頭似地倒下去了。原來他雖然沒有給北宮橫打著,但因用力過度,已是受了內傷。

曲英怒道:“你殺了南夏雷,我要你償命!”曲離道:“你別驚慌,待我去看一看。”跳下馬來,親自把南夏雷扶起,探了一探,說道:“還好,傷得雖重,尚還可救。咱們趕快回幽州去替他治傷。”

司空猛趕了到來,對北宮橫道:“師兄,這位姑娘是曲元帥的妹妹。”

北宮橫驚慌失措,忙向曲英請罪,說道:“小將是魏博的牙軍統領北宮橫,不知什麽地方得罪了姑娘?”

曲離因為北宮橫一來是“客軍”將領,二來是雪山老怪的弟子,故此不能不給他幾分面子,當下向妹妹使了個眼色,說道:“北宮將軍有所不知,這姓南的曾救了我妹子的性命,因此我要請將軍手下留情,看在我的分上,饒他一次。”北宮橫忙不叠地說道:“元帥有命,小將敢不依從。”

曲離道:“聽說沙鐵山在你那兒,是麽?”北宮橫道:“不錯。他現在已經隨軍往幽州了。”曲離道:“貴部離此多遠?”北宮橫道:“敝軍正在行進之中,大約離此十裏之遙。”曲離說道:“好,那麽請將軍趕回去給我要一輛車子來。”

曲英“哼”了一聲,說道:“還有,沙鐵山這廝也要揪來!”司空猛道:“好,我替你把他揪來就是。”

他們師兄弟二人走後,南夏雷醒了過來,說道:“我不願受敵人的恩惠,你還是把我殺了的好!”曲離笑道:“就只許你做俠士,卻不許我報恩麽?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曲某了。”

南夏雷道:“你想收服我,那是萬萬不能。我明白地告訴你,你醫好了我,我還是要和你作對的!”曲離笑道:“大丈夫講究的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救了我的妹妹,我給你治傷,這只是還你的人情而已。誰說我要‘收服’你呢?你別多疑,跟我到幽州安心養傷吧。你養好了傷,和我作朋友也好,作敵人也好,都由得你!”

曲離話雖如此,但心裏還是打算以“恩義”結交南夏雷,希望他將來漸漸軟化。南夏雷傷得極重,有氣沒力,身不由己,也只得聽他擺布了。

過了約一個時辰,司空猛與北宮橫果然駕了一輛馬車回來。曲英道:“沙鐵山這廝呢,揪來了沒有?”北宮橫陪笑道:“他是打前站的,若要把他揪來,我得多走十裏路。我怕誤了你們的事,因此要了車子就匆匆趕回來了。姑娘貴體要緊,能快些到幽州養傷好些。”曲英道:“也好。反正他是要到幽州的,到了幽州,我再找他算賬。”

其實事情的真相卻是這樣,他們實在已經見過沙鐵山,叫他躲起來了。而且還不只如此,司空猛還替沙鐵山出謀劃策呢。原來司空猛表面上雖然對曲離兄妹低首下心,其實心裏卻是極不服氣的,只因曲離是回紇元帥的身份,才不能不對他貌作恭順而已。司空猛本來是個驕傲自大的人,又恃著他的父親是親王拓拔赤所要倚重的人,故此受了曲離兄妹的氣,心中立即就在盤算怎樣報復的了。他準備挑撥拓拔赤去對付曲離,而沙鐵山則交由他父親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