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量才玉女驚身世(第4/11頁)

上官婉兒聽得毛骨聳然,心中想道:“怪不得長孫伯伯常說武則天是個女魔王,當真是比惡行者和毒觀音這兩大魔頭還更可怕!”

李元續道:“我在洛陽開設鏢局,鄭大人以前做鹽運使,常常請我保鏢,很有交情。這次他奉命到巴州探望太子,我知道蜀中新近出現了幾處劇盜,自願護送他到巴州,一路上連小賊也沒遇上一個,方自慶幸;哪料昨日到了廣元,距離劍門關約莫有三十多裏的處所,那裏地形險峻,山道崎嶇,我在前面開路,忽聽得山上一聲怪嘯,回頭一望,只見鄭大人已跌倒馬下。我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撥轉馬頭,回身來救,哪知就在這瞬息之間,我的坐騎忽地一聲長嘶,將我拋起,同時從樹林中飛出了幾枚錢鏢,我人在半空,無論如何也躲閃不了,恃著自己有鐵布衫的功夫,硬沖而過,看鄭大人時,他已是昏迷不醒,我們那兩匹馬則癱在地上,竟像給人用重手法擊斃一般,但又看不出是中了什麽暗器。我知道是遇上了絕頂的高手,正準備拼了性命和強人死戰,可怪的是,強人竟沒現身,但聽得林中怪笑之聲,越離越遠,片刻之間,就好像到了數裏之外!”李元似是余悸猶存,停了片刻,方始顫聲接下去道:“我哪裏還敢追趕!我仔細審視,鄭大人身上一無傷痕,但摸他脈息,又分明是重傷之像。荒山野嶺,無處求醫,好在我記得鄭大人說過,說長孫大人就在劍閣隱居,沒奈何我只好來求你了。呀,想不到竟是毒觀音和惡行者這兩大魔頭!更想不到我中了碎骨錢鏢,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上官婉兒聽了,但覺這件事情離奇之極,那兩個魔頭既非劫財,亦無宿怨,怎麽無端端的向一個朝廷命官施展殺手!看長孫均量時,只見他眼珠閃動,似乎也正在琢磨這件離奇難解的事情。

過了半晌,李元嘆口氣道:“我也不指望活了,但鄭大人未了之事還望老先生幫忙。”長孫均量道:“什麽未了之事?”李元道:“天後托鄭大人送給廢太子的書信還未送到巴州,聽鄭大人說天後對廢太子思念得很,貶他到巴州乃是不得已之事,讓太子得看這一封信,也好讓他安心。”

長孫均量“哼”了一聲道:“貓哭老鼠假慈悲!武則天恨不得把李唐宗室,全部斬盡殺絕,連自己的兒子也不放過,我就不信她對太子還有半點慈母之心!”

李元不敢作聲,長孫均量忽道:“是武則天自己的主意,叫鄭大人去探望太子的,還是鄭大人自己上疏求去,然後武則天再派遣他的?”李元道:“我不知道!”長孫均量沉吟說道:“我看九成是鄭大人自己上疏請求許他去探望太子的。”忽地高聲叫道:“定是這樣,那兩個魔頭是武則天派遣來殺鄭大人的!”這推想太過奇怪,連上官婉兒也覺難以置信,但看長孫均量的神情,卻是說得十分肯定。

李元正自惴惴不安,忽見長孫均量面色大變,顫聲說道:“泰兒、璧兒、婉兒,你們趕快回家,只怕這兩個大魔頭就要來了!”

長孫璧道:“爹爹,你怎麽知道?”長孫均量看了李元一眼,似是有話想說,卻又不忍出口。李元愕笑道:“這時候還有什麽顧忌?我給老伯說了吧。想那兩個魔頭何等功夫,若然要取我與鄭大人的性命,那真是易如反掌!然而他卻故意讓我們逃生,這,這——”長孫璧道:“這什麽?”長孫均量接口說道:“這是故意要讓李大哥逃到咱們家來。”

李元嘆口氣道:“這兩個魔頭用心惡毒,可惜我當時想不到是他們,要不然我也不會來連累老伯了。如今經老伯點醒,我才知道上了他們的圈套,做了他們的引路之人!”長孫均量道:“李兄不必引咎,我早蓄意要鬥鬥這兩個魔頭了。看這情形,那兩個魔頭是武則天派來的,更無疑了!”

上官婉兒道:“為什麽?”

長孫均量道:“武則天篡奪了李唐帝位,自古以來,從沒有女人做皇帝的,這真是一大妖孽。皇帝子孫,前朝大臣,十之八九都是效忠唐室,不願臣服於她。她當然也知道我們這班人暗中反對她,所以歷年來所作所為,極盡誅鋤異己的能事。試想連兒子都可以毒殺,還有誰不能殺?故此我料想鄭大人必定是自己上疏,求她準許去探望兒子,她知道鄭大人心存李唐正統,於是就暗害他。”

上官婉兒道:“她若要殺鄭大人,何須這樣費事?而且還托鄭大人帶信給她的兒子?”長孫均量道:“這正是她手段高明之處,故作偽善,籠絡人心。我是前朝大臣,她一掌權,我便隱居不仕,想來她早已恨我切骨。哼,那兩個魔頭一定是她差遣的!”

這七年來,長孫均量幾乎每日都向上官婉兒說武則天的壞話,教兒女仇恨女皇帝。上官婉兒如今聽了他這番推想,雖覺有點牽強,也信了七八成,只是有一點不大服氣:“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人,為什麽男人做皇帝則天公地道,女人做皇帝就要被罵為妖孽?”當然這個想法,上官婉兒只是留在心裏,斷不敢在長孫伯伯的面前吐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