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傾國傾城難與遇樂山樂水易忘歸(第6/9頁)

金逐流恍然大悟,說道:“哦,原來老伯乃是為了避仇,故此偽稱身死,假設靈堂。其實老伯是無須如此忍辱、示弱的。即使是這個丁彭請得動史白都來幫他報仇,咱們也可以和他打上一架呵!”

戴均嘆口氣道:“我已經老了,打得過打不過史白都那是另外一回事,在我已是沒有江湖爭勝的雄心了。何況冤家宜解不宜結,又何必無端端的和六合幫再結梁子呢。我就是因為這樣想,所以想來想去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金逐流道:“如果他們不肯相信呢?”

戴均笑道:“我纏綿病榻之時,震遠鏢局的舊人差不多都來探過我的病;出喪之日,他們也曾來給我扶棺。當然我的病是假的,屍體也是假的,棺材裏放的不過是幾塊石頭。但我不說穿,卻怎會有人知道我是弄假?”

金逐流嘆道:“老前輩為了息事寧人,也當真是煞費苦心了。”

戴均道:“丁彭回來,一定先向震遠鏢局的舊人探聽我的消息,他們異口同聲地說我死了,他還能夠不相信嗎?俗語說一死百了,丁彭看見了我的靈牌,他還能將我怎樣?”

金逐流道:“如果他還是不肯善罷甘休,要向戴大哥報仇呢。”

戴均道:“史白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他只能和我交手,絕不會欺負我的兒子,這是可以斷言的。”金逐流問的是丁彭,戴均答的卻是史白都,看似答非所問,其實已是解除了金逐流心中的顧慮。要知戴均的兩個兒子本領都很不弱,只要史白都不出手,丁彭怎敢向他們挑釁。

金逐流笑道:“倘若史白都來了,我又恰巧不在這兒的話,這匹馬可不能讓他看見。”戴均道:“我會小心的了。這匹馬我可以寄放鄰家,隔鄰張家,不是武林中人,但卻是我幾十年的老朋友,可以信托得下的。金老弟,你這次進京,可有什麽事情?”

金逐流不願戴家父子擔憂,說道:“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我既然回國,京都總是要來玩一次的。”心想:“且待過了薩福鼎的壽期之後,再告訴他們也還不遲。”金逐流是準備在那一天去大鬧壽堂的。

戴謨笑道:“可惜我現在是孝子的身份,要留在家中守靈,卻是不能陪你出去玩了。”

戴均道:“好在你從來沒有到過北京,大約沒有什麽人認識你。不過,這幾天三山五嶽的人物來給薩福鼎賀壽的很是不少,金老弟,你的本領雖然高強,也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金逐流應了一個“是”字。但他是個閑不著的性情,第二天就獨自出去玩了,一連玩了三天,京中名勝差不多都逛過了。第四天遊興勃發,心裏想道:“明天就是薩福鼎的壽期,今天可得先去逛一逛萬裏長城才對。否則明天萬一出了意外,說不定會給人打死打傷,不遊覽過萬裏長城,豈非終身遺憾?”於是這一天絕早起來,城門一開,他就往居庸關去了。

八達嶺的居庸關離京只有一百余裏,萬裏長城就在那裏蜿蜒而過。金逐流怕有人認出他那匹坐騎,徒步而往。一大清早,路上還沒有人行,金逐流施展絕頂輕功,不到兩個時辰,日頭剛出不久,他就已經到了八達嶺。

萬裏長城從嘉峪關到山海關,在叢山峻嶺中.蜿蜒一萬二千余裏,居庸關這段通過八達嶺。金逐流爬上陡峻的山崗,只見萬裏長城在群山之中起伏,就像一條其長無比的長蛇。居庸關城關屹立在南口北面,兩旁高山夾著一條狹小的山溝,山崗上山花野草蔥蘢郁茂,好像是碧波翠浪,織成一幅美麗的圖案。這就是有名的“燕京八景”之一——“居庸疊翠”了。

金逐流遊賞了一會,從關城西去,不遠處有一座石台叫做“雲台”,全用漢白玉砌成,刻有四大天王像,浮雕精美,神情威猛。四大天王的像間,刻著梵、藏、西夏、蒙、漢五種文字的佛經。“券頂”上還有“曼陀羅花”的浮雕,花中並刻有無數具體而微的佛像。

這座“雲台”是中國著名的一個佛教建築,對佛典和古代文字的研究具有很高的價值。但金逐流對佛學乃是個門外漢,只是欣賞了一會那些巧奪天工的浮雕,對上面所刻的佛經卻是毫無興趣。看了一會,也就走了。

一路走去,走過了“五郎像”、“六郎影”、“穆桂英點將台”等處名勝。這一連串名勝都是北宋抗遼名將楊家將的“遺跡”,其實說是“遺跡”,毋寧說是民間附會的傳說,例如“穆桂英點將台”不過是一塊大石頭,穆桂英當年是否曾經在這塊石頭上點過將,誰也不知道。甚至有沒有穆桂英此人,在史書上也還找不到確證,恐怕多半是虛構出來的人物。不過,金逐流遊了這幾處“名勝”,心中卻是甚有感觸:“傳說也好,附會也好,這總是代表了民間對抗敵英雄的景仰。”在“穆桂英點將台”下,不禁思潮起伏,低回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