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傾國傾城難與遇樂山樂水易忘歸(第4/9頁)

心念未已,那人忽地將拜匣交給金逐流,淡淡說道:“家父早已去世,閣下遠道來訪,情誼可感,在下謹代先父拜謝。拜帖我可是不敢收了。”言罷一揖,竟是有送客之意。

金逐流大吃了一驚,說道:“戴老前輩幾時死的?”

那漢子道:“家父逝世,已是一月有多。”

金逐流說道:“我受了江師兄之托,特來拜候令尊;宇文師侄也曾再三請我代為向令尊致敬。不料他老人家已然仙逝。請容我到靈前行一個禮,代師兄師侄略盡心事。”

金逐流打出江海天的旗號,那漢子心裏想道:“不管他是真是假,他如今是代江大俠行禮,這卻是難以推辭的了。”於是只好請金逐流進去,打定了主意:“寧可冒一冒給他窺探虛實的危險,待他走後,再設法打聽他的來歷。”

金逐流走進靈堂,只見果然是有一個新漆的靈牌,大書“戴公宜之牌位”。“宜之”是戴均的字,金逐流心想:“這可真是來得太不巧了,本以為可以找得一個居停主人的,誰知如今卻是來拜他的牌位。”

這漢子站在一旁答禮,金逐流行過禮後,他仍然在一旁站立,不過改了個方向,臉朝著門,擺出來的姿態,當然是要送客的意思了。金逐流卻不理他,大馬金刀的一屁股就坐在椅上。

這漢子沒法,只好坐下來和金逐流說話。互通姓名,金逐流這才知道他名叫戴謨,是戴均的長子,他還有一個弟弟名叫戴猷,不在家中。

金逐流不待他盤問,自動告訴了他自己的來歷。戴謨聽說他是金世遺的兒子,心裏驚疑不定,暗自想道:“金大俠遁跡海外,二十年來音沉響絕,究竟有沒有兒子,也無人知道。怎知此人是不是假冒?”要知當時交通阻塞,金逐流與江海天師兄弟相認的事,消息尚未傳到北京。

戴謨又問了一些有關江海天和宇文雄的事情,有的金逐流知道,有的他卻不知,因為他在江家只是住了一天,所知的當然還沒有戴謨之多了。

戴謨固然感到懷疑,金逐流也是覺得有點古怪,心裏想道:“他的父親死了,為何他卻好似並不怎樣悲戚?按照常理,客人來吊喪,孝子總該談一談死者的得病原由以及死者的生前死後等等,但他這個孝子,卻只顧盤問客人,雖說江湖中人不拘俗禮,卻也未免太不依禮了。”

在他們說話之時,靈堂後面隱隱有腳步的聲息,聲音極微,金逐流一聽就知此人是輕功甚高,他走出來是不願意給客人發覺的。“何以他要在暗中窺探我呢?”金逐流心想。越想就愈覺得事有蹊蹺了。

金逐流見主人殊無留客之意,心裏想道:“戴均古道熱腸,他的兒子卻是毫無父風,罷、罷,他既然如此慢客,我又何必賴在這兒?”於是起立告辭。

戴謨說道:“金兄請再坐一會。”進入後堂,過了片刻,和一個老家人出來,這老家人捧著一個托盤,盤裏有一錠五十兩重的大元寶。

戴謨說道:“金兄遠道而來,多蒙吊唁,無以為報,一點點程儀,請金兄哂納。”

金逐流心中大怒:“豈有此理,他竟然當我是打秋風的來了。”當下不動聲色,把那錠元寶拿了起來,哈哈一笑,說道:“小可雖是窮酸,尚不至於要靠打秋風來過日子。尊府厚賜,不敢領受。”說罷,把那錠元寶放回托盤,元寶本來是兩頭翹起的,給他掌力一搓,已是卷了起來,變成了棒形的長條。

那老家人卻又把元寶拿了起來,緩緩說道:“金相公,你生氣不打緊,卻累我也要多費氣力了。這錠元寶不恢復原狀,可是不便使用的呀!”說話之時,雙手把那錠元寶拉開,搓搓捏捏,片刻間果然就恢復了原狀。把元寶卷成長條還比較容易,恢復原狀更難,顯然這“老家人”的內力是只有在金逐流之上,決不在金逐流之下了。

金逐流本來是要走的,突然見“老家人”露出這手功夫,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止步,拱手說道:“不敢請教老英雄高姓大名。”此時金逐流當然知道他絕不會是一個普通的“老家人”了。

那“老家人”不先回答,卻伸出手來,說道:“金少俠,老朽今日得與你相見,真是高興非常。”金逐流知道他是要來試自己的功夫,暗中戒備,與他相握。

不料這“老家人”卻只是普通的握手,並沒有使上內力。不過在握手之時,他的手指卻摸了一摸金逐流所戴的那只玉戒。這只玉戒是海底寒玉做的,金逐流今天來拜候戴均,特地將它戴上。

玉戒觸指生寒,“老家人”把手縮回,哈哈笑道:“金兄果然是金大俠的公子,老朽就是戴均。”原來戴均雖然算不得是金世遺的朋友,但當年金世遺與孟神通在嵩山少林寺外面的千障坪比武之時,他也是在場的一千多個武林人物之一。他認得金世遺,金世遺不認得他。金世遺有喬北溟所留下的玉弓玉箭,他也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