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情海波瀾(第3/7頁)

她對他說道:“如果你遲不歸來,我將不知有多少個無眠的晚上,要為你而風露立中宵了。”

情真意深,言猶在耳。他決不相信雲紫蘿會忘記了他!或者這只能怪造化弄人吧?

呂思美睡著了,蒼白的臉上暈著一抹輕紅,想必她是在做著一個美夢吧?可惜我的美夢已經破了,孟元超心道。

悲從中來,不可斷絕!小師妹已經熟睡,孟元超用不著再掩飾自己心底的悲傷了。

從窗口望出去,但見月淡星稀,秋風蕭瑟,秋草枯黃。孟元超忍不住拿起洞蕭,把一腔郁悶,借著簫聲發泄出來。

“秋心如海復如潮,但有秋魂不可招。”只因愁深似海,簫聲也似乎充滿了秋意了。

“紫蘿,紫蘿,你在何方?你在何方?你聽得見我的簫聲嗎?你聽得見我的簫聲嗎?”

孟元超的簫聲其實是吹給雲紫蘿聽的,他在盼望,盼望雲紫蘿聽見他的簫聲,會忍不住偷偷回來,見他一面。

星光黯淡,月亮西沉,孟元超最後的這個希望也幻滅了!

簫聲飛出荒蕪的園子,給秋風吹入幽林。幽林裏雲紫蘿正在一步一回頭。

雲紫蘿是聽見他的簫聲了的,可是她又怎能回去呢?

簫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雲紫蘿聽得癡了,以致她背後偷偷的跟著一個人,她也沒有發覺。

她知道孟元超是在招喚她,她幾乎忍不在就要回去了,可是她盡管一步一回頭,腳步卻沒有後轉。

“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我一回去,勢必不能自拔,元超和他師妹的美滿姻緣,也必將為我破壞了!”雲紫蘿的心在蔔蔔的跳,自己警告自己。

可是她的腳步在向前行,一顆心卻回到了與孟元超相處的往日了。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墻入望遙。”八年前她是一個坐在花下聽孟元超吹簫的少女,她的容顏正是像春花一樣的嬌艷,她的心情正是像春花一樣的盛開。

八年後的今天,她也還未老,但她的心情,已是像秋天一樣蕭瑟,她的容顏也像秋天一樣的憔悴了。

充滿秋意的簫聲飄入幽林,傳入她的耳朵,她的心中是益增傷感了。

“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我決不能再見元超。”雲紫蘿心想。

可是天地雖大,卻又何處是她容身之地?

她自己的家她不能回去,楊牧的家她更不能回去。她去哪兒?她去哪兒?

“我的後半生大約只能在江湖飄蕩了。唉,華兒呀華兒,娘只是為了你才活得下去的呀!”想起了她的兒子,她邁開大步,再不回頭。

此時天邊的殘月,已經墜下林梢了。

她走了之後,有一個人發著嘿嘿的冷笑,從亂草叢中鉆出來。

這是一個雲紫蘿絕對料想不到的人。

讀者諸君,請你們先猜一猜,這人是誰?

原來他就是雲紫蘿的丈夫,薊州的名武師楊牧。

楊牧裝作假死的時候,曾經對妻子說過,是為了要成全她和孟元超的。他這樣做令得雲紫蘿極是難堪,初時雲紫蘿本來是不同意的,她曾經在丈夫面前流下眼淚苦苦相勸,甚至她要向丈夫發誓,從今以後,決意把孟元超忘掉,只愛丈夫。可是楊牧掩著她的口,不許她說出誓言,因為他知道妻子的心並不屬於他,即使發了誓也是沒有用的,雲紫蘿拗不過丈夫,她也不願兩個人的感情受損傷,最後才終於被迫同意,同意替她丈夫隱藏這個秘密。

她只知道丈夫不知是跑到什麽隱僻的地方躲藏起來,怎想得到他是跟蹤自己?

但即使雲紫蘿發現了他,也不會認識他的。他戴了一張制作得十分精巧的人皮面具,這是遠在他結婚之前,一個朋友從苗區帶回來送給他的。雲紫蘿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丈夫藏有這樣一張面具。楊牧平常的裝束也全都換過了。

楊牧發出嘿嘿的冷笑,從亂草叢中鉆出來,心裏想道:“紫蘿恐怕做夢也想不到我就在她的後面。不過今晚的變化卻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從今以後,你只當世上沒有楊牧這個人吧!”當晚的情景浮現眼前,他還清楚的記得,在他說了這句話後,雲紫蘿伏在他的身上,淚下如雨。

如今雲紫蘿的背影正在他的面前消失,他想起了當晚的情景,再看了看正在消失中的妻子的背影,不覺發出嘿嘿的冷笑,在他心裏自己嘲笑自己道:“我只道可以贏得她的芳心,誰知竟是一敗塗地!”

原來他的真正用意並非是如他所說的那樣,要成全雲、孟二人,恰恰相反,他雖然扮作情場失敗的角色,其實卻是不甘於失敗的。他之裝作假死,退出情場,不過是作為一種手段,當如一場賭博,希望在這場賭博之中,可以把失去的妻子的愛情,贏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