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一紙休書(第4/8頁)

繆長風道:“別說喪氣的話,你走不動,又有何妨?難道這個時候,你我還須顧男女之嫌嗎?他們愛怎樣想,就讓他們怎樣想好了。”反手一抱,把雲紫蘿背了起來,邁開大步就走。

劇鬥半日,天已黃昏。楊牧爬了起來,看著他們的背影在暮色蒼茫之中消失,不由得眼眶微濕,呆立有如石像,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閔成龍道:“師父,一時勝敗算不了什麽,可是繆長風和我們鏢局的這個仇是結定的了。咱們也不愁沒有機會報仇啦!”楊牧恍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半晌才喃喃自語:“報仇,唉,報仇?”閔成龍從沒有見過師父這副神情,不由得吃了一驚:“師父敢情是瘋了?”

繆長風背著雲紫蘿飛跑,只覺胸中氣血翻湧,腦袋一陣陣眩暈。繆長風強運內功支持,心裏想道:“好在剛才沒有和楊牧拼個兩敗俱傷,否則我此刻恐怕是已經支持不住了。我死不足惜。紫蘿卻依靠誰?殺了楊牧,也不能抵償這個損失!”

幸虧鏢局的人都不敢追來,繆長風跑上了北芒山,到了山深林密之處,把雲紫蘿放下,這才得以喘過口氣。

“繆大哥,你為了我們母子,冒這麽大的危險,我、我真不知道要怎樣感激你才好!”雲紫蘿哽咽說道。

“你先別說話,歇息一會。咱們現在總算是暫時得到平安了。你歇一會,我去找點食物。”

雲紫蘿盤膝坐在地上,目送繆長風的背影沒入林中,心頭不禁思如潮湧,又是歡喜,又是悲傷。歡喜的是自己有這麽一個知心的朋友,悲傷的卻是自己的命運,命運如斯,只怕今生也是難以報答繆長風的了。“繆大哥,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可惜我的心早已死了。我已經害苦了孟元超,不能再害你了。”雲紫蘿想至此處,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

心亂如麻,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繆長風一手提著一只野兔,一手拿著一個水囊,舉步蹣跚,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

雲紫蘿見他好像落湯雞似的,衣上沾滿汙泥,濕漉漉的,吃了一驚,說道:“繆大哥,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繆長風苦笑道:“我去打水,一不小心,跌在山澗裏。只不過擦傷一點皮肉,並不礙事。”接著又道:“我只打了一只野兔,想要再打一只,可惜追它不上。”

原來繆長風已是精疲力竭,獵取一只野兔,已是竭盡所能,再去打水,精神可就支持不住了。

雲紫蘿心中難過,說道:“你歇一會,我來生火烤兔。”

繆長風道:“且慢,你的面色不大好,我這裏有顆小還丹,你先服了。這是少林寺秘制的丹藥,大悲禪師送給我的,功能固本培元。不但對內傷有效,還是安胎的靈藥呢?”

雲紫蘿道:“你呢?我看你的傷勢恐怕也不輕吧?”

繆長風道:“我已經服了一顆了。”其實他只有一顆小還丹,說謊騙雲紫蘿,那是為了免她心裏不安。

雲紫蘿服下了小還丹,哽咽說道:“大恩不言報,我肚裏的孩子若能保得平安,你願意做他的義父嗎?”這話有兩層意思,一層是把繆長風當作她唯一可以信賴的人,但另一層卻也不啻是向繆長風再一次表示,她是決不能嫁給他的了,所以才要他做孩子的義父。

繆長風苦笑道:“你放心,我今生是不會有妻兒的了,我一定把你的孩子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

雲紫蘿香腮綻笑,像是一朵蒼白的小花。這是發自內心的微笑,但卻不知是喜悅還是淒涼。半晌,幽幽說道:“繆大哥,得你千金一諾,我,我是可以放心了。嗯,天已黑啦,咱們也該吃晚飯了。我去生火烤兔,你歇歇吧。唉,繆大哥,你今天也實在太累了。”

繆長風心裏好似有一股暖流通過,他深深感到雲紫蘿對他的體貼,以及超乎體貼之外的那份感情!但這是怎樣一種感情呢?他心裏懂得,要說卻又說不上來。當然不是普通的朋友之情,和兄妹之情也好似有些兩樣,但卻又不是愛情!

雲紫蘿走入樹林拾取枯枝生火,夜幕降臨,繆長風的眼睛跟著她轉,她的背影已模糊了。

“但得兩心相對,無燈無月何妨!”繆長風心裏想道:“人生得一知己可以無憾,原就不必一定要做夫妻!”心頭最後的一個“結”解開,繆長風頓覺靈台一片清明,當下就盤膝運起功來,不知不覺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也不知過了多久,繆長風張開眼睛,只見雲紫蘿拿著一只烤熟的野兔,正是站在他面前,向他微笑。“呀,野兔烤熟了,你為什麽不先吃?”

雲紫蘿微笑道:“剛才你幾乎把我嚇壞了,你的頭頂散發著熱騰騰的白汽,我知道你是默運玄功,到了緊要的關頭,只恨我的功力不濟,卻又沒法幫忙你。”原來自我運功療傷,這是一件相當冒險的事情,功力不足,或者偶有不慎,就可能帶來走火入魔的危險。輕則半身不遂,重則有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