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謀害同門傷慘變顧全大局屈沉冤(第4/9頁)

案發三個多月之後,“失蹤”的丹丘生方始突然回來,一眾同門,自是難免對他大起懷疑,群情洶湧。

丹丘生為了顧全師門聲譽,只好對同門的盤問不發一辭,只肯單獨告訴師父。

洞妙真人聽了徒弟的稟告,許久許久都沒說話,最後方始嘆了口氣,說道:“徒兒,為師的只怕委屈你了!”

原來洞妙真人於公於私都有顧慮。

在“公”的方面,第一、他害怕這件案的真相公開之後,崆峒派的聲譽必將大受影響。倘若他的處置稍有不當,只怕還會引起矢志反清的一班俠義道大興問罪之師!

如何處置才是“得當”呢,在別的不怕公開表示反清態度的門派或許比較簡單,在崆峒派卻是極難處置。因為崆峒派根本就沒有這樣一條處置叛徒的門規。

崆峒派的傳統是不問朝政,不介入外界的任何紛爭,在清兵入關之後的一百多年,也是堅持既不反清,也不替清廷做事的。歷代祖師,只是要求弟子專心學武,至於他們的私人交往,和反清的俠義道做朋友也好,和當官的做朋友也好,都是任由他們。正是因此,百多年來,崆峒派與兩方都是相安無事。

洞玄子和海蘭察勾結,謀害了反清的關中大俠牟大俠,這件事依照崆峒派的門規,掌門人可以說他不對,也可以警告他以後不許幫清廷做事。但卻不能說他是叛徒。而且丹丘生也曾在暗中替義軍做事,嚴格依照門規,他也是要受斥責的。

洞妙真人本身的態度是比較同情義軍方面,他並不以丹丘生所作為非。但要根據本派傳統來定是非,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他還有一層顧慮。

這第二層顧慮是:假如他要為徒弟伸冤,就必須說明真相。然後行使掌門人的權力,違反傳統,自定門規,處罰暗中替清廷作鷹爪的師弟洞玄子。

這樣做雖然未嘗不可,因為掌門人有權創立門規。但這樣做的話,也就等於表明了態度,在他領導下的崆峒派,今後將是反清的了!一旦表明態度,後果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崆峒派勢必要與清廷為敵,他給崆峒派帶來的將是無窮無盡的風波,令到門下弟子永無寧日!

這樣做需要極大的勇氣,洞妙真人可還沒有這個勇氣!

這是把崆峒派的傳統根本改變的做法,除了極大的勇氣,還要有極大的魄力。洞妙真人也沒有這個魄力!

洞妙真人於公於私都有顧慮,除了於“公”方面這兩個顧慮之外,他也不忍令自己的師弟洞玄子身敗名裂。

這裏面有個因由,原來他是曾奉師父的遺命,必須善待這個師弟,一生都要照顧這個師弟的!

他的師父玉鼎真人和洞玄子的父親是最好的朋友,有一次他們碰上強敵圍攻,洞玄子的父親為了掩護玉鼎真人,以致重傷不治。玉鼎真人撫養故友的遺孤,自是難免過分溺愛。洞妙真人比洞玄子年長十幾歲,他接任掌門之時,洞玄子尚未成人。是以玉鼎真人在臨終之際,把這個小弟子鄭重付托給他。

洞妙真人把自己的顧慮,把自己的難言之隱,都和丹丘生說了之後,不覺流下淚來,說道:“你是我最疼愛的徒弟,我本是不該也不忍讓你受到委屈的,但如今我卻求你原諒我了!”

請問丹丘生還能有什麽話說,他只好跪了下來,含淚說道:“師父言重了。師門聲譽要緊,一己榮辱算得什麽。弟子一切願聽師父吩咐。”

洞妙真人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說出他的安排。

洞妙真人說道:“洞玄、洞冥要我處你以‘謀害同門’之罪,我當然不能依從他們。但為了顧全大局,我只好含糊其辭,就說你是應負‘處事不當,照顧同門不周’的罪名吧,名義上你是被‘逐出門墻’,但在我的心裏還是永遠把你當作我的最好的徒弟的!”

丹丘生要被逐出師門,心中難過之極!但還不能不反過來勸慰他的師父不要難過,說道:“師父,得你老人家這句話,弟子就算受再重的處罰也是心甘。但只怕一眾同門,可能還會認為師父判得不公,太過偏袒弟子了。”

洞妙真人苦笑道:“我既不能說明真相,也唯有這樣故作糊塗了。不錯,這樣糊塗的判決,門下弟子是會竊竊私議的。所以我打算在這件案子用我的糊塗辦法‘了結’之後,我也要退位讓賢了。我這樣做別人會以為我是因‘管教不嚴’而負疚讓賢,但你會明白,不錯,我的確是內疚於心,但這是對你的負疚!”

丹丘生道:“師父別這樣說,我連累師父也受委屈,該負疚的還是我呢。但不知師父要把掌門之位讓給誰人?”

洞妙真人道:“你放心,我不會讓給洞玄子和洞冥子的,我準備讓給二師弟洞真子。他雖然才幹平庸,但卻比較忠厚,料想不致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