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某水某山迷姓氏一釵一佩斷知聞(第4/10頁)

那少女道:“你剛才救了我,我也應該謝你。”說罷大大方方地向金世遺襝衽一禮。金世遺哈哈笑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客套,我剛才那兩拜是誠心誠意的,並不望你還禮。”看了那少女一眼,又笑道:“不過,我看得出來,你這一拜也是出於誠意的。所以我也不和你客套,坦然受你一禮了。”

江南看得十分有趣,悄悄笑道:“你看他們互相施禮,倒是相敬如賓呢!”江南從陳天宇那兒學來了好些文縐縐的說話,隨便應用,鄒絳霞“噗嗤”一笑道:“相敬如賓是什麽意思,你知道麽?胡說八道。”江南道:“我有什麽不懂?我對你也是相敬如賓。”鄒絳霞笑得打跌,輕輕地撻了他一下,道:“不懂就快別胡說了。”其實江南是懂得的,他是有意和鄒絳霞開玩笑。

金世遺道:“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可還沒有知道你的名字呢!”那少女道:“我叫谷之華,幽谷的谷,之乎者也的之,春華秋實的華。”金世遺道:“好,這個名字很好。”那少女一笑道:“你的名字我卻不大喜歡呢!”

金世遺雙眼一睜,道:“為什麽?”那少女笑道:“金世遺這名字聽起來好像是說,你今生今世,永遠要給人們遺棄一樣。”金世遺這名字是自己起的,正是這個意思。那少女一笑之後,緩緩說道:“其實人們也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可怕。”金世遺仰天狂笑,說道:“這話也曾經有好幾個人和我說過了。也罷,也許下半世我會將這個名字改了。”

那少女笑道:“我們家鄉的習俗,即算過路投宿,碰到人家有初生的嬰兒,是一定要送禮的。”這話突然其來,說得甚怪,金世遺怔了一怔,只聽得那少女緩緩說道:“你今日有了改名這個心願,那便像初生的嬰兒一般,不管如何,從你說這一句話開始,你和以前的金世遺總是有些兩樣了。”這少女話隱禪機、深含哲理,金世遺本有慧根,一點便透,縱聲大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世為人哩。好吧,你說要送我禮物,送些什麽?拿來一看。”

那少女道:“我是借花獻佛。”金世遺道:“花呢?”那少女道:“我托你的小朋友轉交給你。喂,你叫江南是嗎?請把我的禮物轉交給現在的金世遺。”江南吃了一驚,叫道:“喂,喂!你說什麽?我幾時曾收過你的禮物?”這句話未曾說完,但聽得一串銀鈴似的笑聲,那少女已經走了。

金世遺翹首雲天,悵然凝望,心中不斷念道:“谷之華,谷之華,幽谷有佳人,遺世而獨立。嗯,她的名字和我的名字,聯起來倒很有點意思。”這少女雖然只是和他匆匆一面,卻已給他留下了強烈的印象。金世遺覺得她不只是和李沁梅不同,與冰川天女也不同,在此之前,他一直是把冰川天女當做他的第一知己,可是細想起來,冰川天女不過是同情他,憐憫他。這少女呢,卻是把他當作同等的人看待。

江南噗嗤一笑,金世遺道:“小鬼,你笑什麽?出來!”江南道:“你罵我是老鼠,老鼠要伏在洞中,不出來了。”金世遺笑道:“這就生了氣嗎?你知不知道,武功中便有一種老鼠功,厲害得很呢。好吧,你若生氣,我便陪你做一會老鼠。”鉆入洞中,捉著了江南,說道:“這一招叫做靈貓捕鼠。我要到日頭正中的時候才放你出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突然斜起眼睛,向鄒絳霞翻了一眼。鄒絳霞何等機靈,心中一動,想道:“莫非是金世遺想傳授他什麽功夫。”詐笑說道:“我可不願做老鼠,我可要出去了。”江南想去追她,但被金世遺抓著,哪裏動彈得了。江南苦口苦臉,低聲道:“喂,我確實沒有收到她的禮物,騙你正是老鼠。”

金世遺失笑道:“小兄弟,我不是向你收禮物來的,我是給你送禮物來的。”江南喜道:“真的?”金世遺道:“你對我很好,我也歡喜你,你比那個酸溜溜的什麽陳公子要好得多。”

江南想了一想,忽道:“你已經送了我最寶貴的禮物了,還要送什麽給我?我不敢要了,公子說過的,為人不可貪心。”金世遺大笑道:“你倒很肯聽陳天宇的話。我給你的碧靈丹本來是唐經天的,而且,不過是借你的手交給陳天宇罷了,這個不算。我另外有一份比碧靈丹更好的禮物,是專誠送給你的。你想不想學好上乘的武功?”

金世遺以為江南必定會歡喜得跳起來,哪知江南卻忽然現出一副迷茫的神情,喃喃自語道:“禮物、禮物、禮物……”驀地叫起來道:“哎喲,我想起了,那位小姐真的有一份禮物在這裏,我現在就去拿給你。”

金世遺大為奇怪,說道:“她真有禮物托你轉交給我。你,你不是開玩笑嗎?”江南道:“我對別人開玩笑,對你從來不開玩笑。”金世遺急忙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江南道:“藏靈上人身上有一幅古古怪怪的圖畫,剛才我聽得那三個魔頭在外面嘰嘰咕咕地說,說要搶藏靈上人這張畫。他們說的是西藏話,好在我在西藏住過十年,每一句話我都聽得懂。”歇了一歇,又道:“你想,要不是那位小姐來到,和他們打了一陣,他們早已進了這個山洞,那張畫也早已落在他們的手中了。所以這張畫實在應該算是那位小姐的。她托我轉交給你的禮物,一定是這張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