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某水某山迷姓氏一釵一佩斷知聞(第3/10頁)

金世遺突然收了鐵拐,哈哈笑道:“不錯,不錯,你果然是呂四娘的弟子!”江南渾身冷汗,呼吸尚自不能平順,這才知道金世遺是有意試她的武功。

原來金世遺的師父毒龍尊者和呂四娘曾有過一段很深的淵源,他是被呂四娘勸服才改邪歸正的。毒龍尊者對什麽人都不佩服,就只佩服呂四娘,常常和金世遺談及呂四娘的事跡。因此金世遺很小的時候,腦海裏就深深印下了呂四娘的名字。他見這少女自認是呂四娘的弟子,劍法又十分精妙,心中先自有了好感,可是他從未曾見過呂四娘的劍法家數,不敢斷定這少女使的便是呂四娘的玄女劍法,換言之也就是不敢斷定她便是呂四娘的弟子,不過他卻記得師父和他說過的一招玄女劍法的招數,呂四娘當年初會毒龍尊者之時,曾用過這一招化解毒龍尊者最厲害的殺手,故此毒龍尊者在數十年之後,還是津津樂道。金世遺剛才試那少女的武功,便是要迫她使出這一招來。

江南探頭出洞,但見金世遺將短劍插入拐中,向那少女緩緩行去,那少女橫劍當胸,注視著金世遺的動靜,似乎還在防備他突襲的樣子。江南暗暗好笑,只見金世遺走到那少女的跟前,問道:“呂四娘就只收你一個弟子麽?”那少女道:“不錯,你問這個幹麽?”金世遺一臉正經,忽地向那少女俯頭作揖,垂手過膝,行起江湖上最尊敬的大禮來!江湖上除了弟子向師父行下跪禮之外,其他的晚輩謁見長輩,最尊敬就是這個禮節了。那少女大吃一驚,急忙閃避,金世遺叫道:“我是拜你的師父,你不可避開,更不可還禮,否則便是對我不起!”拜完之後,忽地嚎啕大哭起來。

江南心道:“他知道這少女是呂四娘的弟子,賠了禮也就算了,幹嘛要哭得這樣傷心?難道當真是中了邪了?”要想出去勸慰,卻想起金世遺剛才叫他做“老鼠”,心中有氣,一只腳剛剛跨出又縮了回來。

那少女被他弄得不知所惜,半晌說道:“原來你知道我的師父已坐化了。”金世遺道:“尊師葬在什麽地方?”那少女道:“就在邙山之上,我師祖的墓旁。”金世遺道:“可惜我今生今世,沒緣分見她老人家一面。”那少女眼睛潤濕,她當然知道她師父收服毒龍尊者的事情,暗暗點頭,心中想道:“原來毒龍尊者這個弟子,人人稱他做武林怪物,卻倒是個至情至性之人。”見他哭得傷心,安慰他道:“我師父卻曾見過你兩次,不過你不知道罷了。”金世遺道:“在哪兒?”那少女道:“一次是在峨嵋山上,冒老前輩結緣講學的壇前。”金世遺記起那次他正受了妖人洞冥子所傷,逃命下山,不禁面上一紅,問道:“還有一次呢?”那少女道:“還有一次是在喜馬拉雅山上。她看見你想攀登珠穆朗瑪峰,你卻沒有看見她。有這回事嗎?”金世遺平生有過兩次痛心失敗的事,一次是被洞冥子打傷,一次便是攀登珠峰失敗,想不到都給呂四娘看見了。

那少女道:“我師父很稱贊你的武功。”金世遺又是慚愧,又是歡喜,問道:“她老人家還有什麽關於我的話嗎?”那少女望了金世遺一眼,說道:“沒有什麽了。她只提到一句,希望你把尊師獨創的這一派武功發揚光大起來。”金世遺何等聰明,見這少女的眼光有點奇特,猜想她一定還有什麽話不肯說,若是別人,金世遺一定出言冷誚,或者想方法迫她說出來,可是已經知道了她是呂四娘的弟子,金世遺只好暗暗納悶,不敢胡為。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約束自己。

鄒絳霞悄悄說道:“你這位金大俠真有意思,剛剛和人家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場架,如今又有說有笑了。哈,就像你初初見到我的時候一般。”江南道:“是麽?這樣說來,金大俠一定會和她交上朋友了。”鄒絳霞芳心一動,杏臉飛霞,想道:“原來你一見我便想和我交朋友了麽?”這話尚未曾說出,只見金世遺向那少女,又是深深一揖,那少女閃開了半邊身子,笑道:“這又是為何?”金世遺道:“那三個魔頭實是要找我的晦氣來的,多謝你替我先擋了一陣。再說,我剛才對你無禮,也還未曾向你賠罪呢。”那少女笑道:“這算得了什麽。你不試我的武功,我也想試你的武功呢。如今我也試出來了,你果然是毒龍尊者的弟子。不但武功,你的性情也與令師一樣。”金世遺失笑道:“你幾時見過我的師父?”那少女道:“我的師父告訴我的。她說令師前半生的脾氣,可說是天下第一怪人,後半世卻漸漸改了。是這樣嗎?”金世遺有點憂郁,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心中想道:“師父碰到了一個懂得他心事的呂四娘,性情才漸漸改變了。我卻沒有他那樣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