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訣別魔頭留秘笈重來浪子負芳心(第2/8頁)

金世遺面孔鐵青,忍住氣道:“好呀,你還有什麽道理?我倒要聽聽!”厲勝男道:“盡管咱們在孤島上只是假夫妻,你總是和我拜過堂成過親的不是?我只是實話實說,可並沒有向她扯謊說是真夫妻呀!誰叫她未聽我說完就跑開了,這怪得我嗎?”

金世遺給她一番歪理氣得死去活來,半晌說道:“好,我再問你,那日在茶店裏,我為你到鎮上買衣服,叫你等我回來,你為什麽不等?你是故意自行失蹤的是不是?”厲勝男道:“不錯!”金世遺怨道:“我有哪點對不住你?你、你、你……”他心中在罵厲勝男離間他和谷之華,但不知太過氣憤還是另有顧忌,說了幾個“你”字,竟然接不下去。

厲勝男冷笑道:“你對得住我,你那日為什麽騙我?說是替我去買衣服,卻原來是去追邙山那兩個小子,探問你的谷姑娘的消息,你當我不知道麽?”

原來厲勝男絕頂聰明,那日在茶居裏碰見路白二人之時,她已瞧出金世遺神色不對,後來又在他的言語裏聽出破綻,早已起疑。因此金世遺一走之後,她也假作失蹤,探聽到了確實的消息,便立即趕來襄陽,比金世遺還要早到半天,金世遺到谷家的時候她早已躲在韓夫人的那間廂房裏了。

金世遺吃她問住,微感內疚,但立即又給怒火遮過,雙眼瞪著厲勝男道:“即算我這件事瞞了你,你也用不著這樣呀。好,我再問你,茶店裏那對老夫妻是你殺的不是?”厲勝男道:“不錯,是我殺了他們滅口的!反正他們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了,我不殺他們,他們也活不了幾年!”

金世遺怒不可遏,不假思索,倏然間便跳了起來,一掌掃去,啪的一聲,玲瓏清脆,狠狠地摑了厲勝男一巴掌!

厲勝男做夢也想不到金世遺竟會打她,翻身跳起,尖聲叫道:“金世遺,你好,你好——你好狠呀!我就是死了,也要教你一世不得安樂!”掩面疾奔,再也不看金世遺一眼!

金世遺這一掌打下,忽然感到心頭劇痛,頓然間全身乏力,一片茫然,自己反而呆了。過了好一會,方始漸漸恢復知覺,喃喃自問:“我做了什麽?我做了什麽?我怎麽可以打她?我怎麽可以打她?”猛的一拳,自擊心胸,狂叫道:“勝男!勝男!”但厲勝男已去得遠了,山谷裏只傳出他的回聲!

金世遺渾身戰栗,似乎剛才那一掌並不是打厲勝男而是打他自己,而且這樣的痛苦是他有生以來從未曾感受過的!

突然間一幕可怖的景象在他面前浮現,那是邙山會戰之夕,他將谷之華從玄妙觀中救出來,正想向她傾吐情愫之時,厲勝男突然出現,自斷經脈,阻止了他去追谷之華,現在他不用閉上眼睛,厲勝男那滿面血汙的形象就似在他面前搖晃,他不由得大叫一聲,猛地想道:“勝男,她、她會不會自尋短見?這一次我令她難堪、令她傷心,比起上次可要更甚得多!”

想到此處,一股冷意直透心頭,金世遺有如瘋狂了一般,滿山亂跑,用天遁傳音之術招喚,將“勝男”兩個字,叫了數十百遍,但空山寂寂,哪裏有厲勝男的回音?金世遺的手足都給荊棘刺破了,饒是他武功絕頂,也抵受不了這恐怖的襲擊,終於弄到力竭精疲!

金世遺頹然坐下,身邊正有一股山泉流過,金世遺手掬清泉,洗一把臉,又洗滌身上的血汙,腦筋稍稍清醒過來,突然間,他又想起了厲勝男剛才那怨毒的眼光,耳邊再一次響起了厲勝男離開他的時候,那怨毒的咒罵:“金世遺,你好,你好——你好狠啊!我就是死了,也要教你一世不得安樂……”

這眼光,這咒罵,固然令他心靈懍栗,但卻也令他感到一點安慰,因為他想起了厲勝男的性格,她決不會讓自己得到谷之華,這咒罵正表示了她決意要向自己報復,除非她看到了自己和谷之華的不幸,她絕不會自尋短見,死在前頭!

金世遺漸漸冷靜下來,但不久,忽地又有另一個令他害怕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他自己問自己道:“我到底愛谷之華呢?還是愛厲勝男?”他一向以為自己是愛谷之華的,但經過了今晚這一場事故,他打了厲勝男的耳光之後,所感到的悔恨與悲傷,如今冷靜想來,似乎不僅是厲勝男單方面對他的癡情眷戀,而是他對厲勝男也產生了一種難以解釋的感情了!

金世遺越想越是感到混亂,不知不覺,已是天明時分,朝陽照亮了山谷,晨風吹醒了野花,金世遺的心胸也好像突然明朗起來,他想起了厲勝男的種種邪惡行徑,尤其是殺了茶店那對慈祥的老夫妻,這件事更是令他不能容忍,頓然間他心意立決:“我所要的當然是谷之華!”他咬緊牙根,好像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似的,極力將厲勝男的影子從他心坎深處排擠出去!於是他走下山來,前往嵩山,他知道谷之華是不願見他的了,但他已決意暗裏跟蹤她,希望等到她感情平復的時候,能找到一個向她解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