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撫刀長太息引劍上征途(第4/7頁)

婁無畏道:“難怪大舵主前天一去,就沒有回來,敢情就是碰到那個老頭子?”

余濟萬道:“誰說不是,就是因此他才匆匆趕到歷城總舵處去查問,看有誰知道那個老頭子的路道的。”他接著又告訴婁無畏大舵主前天碰到的怪事。

“那天我們的大舵主接到報告,說是有幾個面生的外人,路道很是邪門,口音既不相同,裝束也是各式各樣。看起來沒有什麽財物,但卻都藏有兵器。他們到了蒲台,卻又不進城歇宿,偏偏住在離城幾裏的破廟裏。我們大舵主知道這事兒後,就叫報信的人不要聲張。他知道這些人一定大有來歷。恰好那天歷城總舵處有兩個兄弟在我們這裏,手底下也很了得,大舵主便約了他們二人,晚上偷偷去探一探那個破廟,誰知他們一到就給人家耍了!而且憑他們三人的武功,雖然遠比不上老弟,但在江湖也總還對付得過去,卻偏偏給一個老頭子輕輕易易就折服了。你說這事邪不邪。

“那天晚上沒有月亮,他們到時,已經過了三更時分,伏在屋瓦上,聽得下面的鼾聲很大,竟就像扯風箱似的。

“大舵主用‘倒卷垂簾’之式,單足倒勾檐角,斜掛半身,挨到窗邊,側耳細聽,覷目內窺,裏面黑黝黝,什麽都看不見;還待張看時,忽然倒勾著屋檐的單足,似被人輕輕的扯了一下,大舵主急忙一個‘鷂子翻身’翻上屋面,只聽得遠處風鳴犬吠,近處兩個同伴,正在屏氣凝神,遊目四顧。大舵主忙低聲問兩個同伴,可看到了什麽?為什麽要扯他的腳示警?

“同來的兩個兄弟,都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們直說他們沒扯大舵主的腳,而且他們自己也好似被人輕輕拂了一下,正不知是誰幹的?

“三人正在猜疑,忽然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旁說道:‘俺就在這裏,你們自看不見,何必疑鬼疑神?’三人一齊驚惶張顧,可真邪門,一個老者就站在離他們幾尺遠的瓦面!

“那老者笑道:‘貴客遠來不易,且到下邊空地去玩玩吧!怎的,你們還遲疑什麽?不敢下去?怕我們人多?如果我叫一個幫忙,我就算對不起朋友!’”

余濟萬說到這裏,又頓了一頓,呷了一口酒道:“老弟,就這樣,我們大舵主給他激得不得不跳下去和他交手。不上十招,大舵主就給他左一劍右一劍的壓得滿頭大汗,那老者劍劍直指要害,可又不似要傷害對方,他邊鬥邊嚷,叫我們另外兩個弟兄一齊上來,否則沒味兒!

“我們總舵處來的兩個弟兄見大舵主危急,也給那老者激得不得不動手,也顧不了以眾鬥寡,就都跑下去動手。可是以三打一,還是給他的劍纏得脫不了身。那時那老者屋子裏的同黨,也都起來觀望,那批家夥只是在一旁笑,沒一個人上來幫手。

“我們大舵主一行三人就給他這樣耍了半個時辰,正在羞慚心急之際,那老者卻又突然停手,和大舵主拉起交情來。他說他是形意派的,路過蒲台,並無意在此地鬧事。他又問我們大舵主在海陽幫的輩分,說大家都是江湖人物,希望以後多多照顧。我們大舵主也就趁此下了台階,說了幾句江湖門面話,就道歉而去。至於那老者的姓名,無論大舵主怎麽問,他都不肯說,只說以後有機會一定來訪。”

余濟萬說完大舵主那晚的經歷後又說:“事情過後,我們大舵主還想到許多可疑之處,那老者雖然自稱形意派的,也的確使出了許多手形意派的無極劍法。但據總舵處同來的兩個兄弟說,好像又並不很純熟,而且一到三人突然聯手向他急攻時,他的劍法又好像變成嵩陽派的了,不知是什麽道理?”

婁無畏聽到這裏,突然“哦”了一聲,急問道:“那老者可是又長又瘦,使一柄七星長劍的?”

余濟萬把酒杯放下,驚訝地問道:“是呀?難道老弟認識這廝?”

婁無畏含糊答道:“我這幾年來在江湖遊蕩,曾聽人說起過有這麽一個老者,劍法頗得嵩陽派達摩劍法的精髓,又偷學了好幾手形意派的無極劍招,和人動手時,總是先用形意派劍法的,我見大哥所說,頗似此人,才有此一問。其實那人我也只是聞名,未曾見面。”

余濟萬其時已是醉得迷迷糊糊,也沒有再深究下去,和婁無畏說了幾句送行的話之後,就分別去休息了。

可是婁無畏這晚卻未曾闔眼,他把從余濟萬那兒得來的消息整理起來,愈想愈不妙。因為羅家四虎因余濟萬在山東地頭熟,要邀他重新合夥,到恩縣去幹一樁事,而羅家四虎和自己的師父、師娘可是有血海深仇,不用說此去恩縣,必將不利於柳家。而他從小就聽師父說過,師叔當年曾受兩個蒙面夜行人引入豪紳索家,給索家救活的事。那兩個蒙面人中,有一個瘦長漢子就是使七星長劍,曾用過形意派劍法,引起丁劍鳴師叔疑心,才會和形意派的掌門鐘海平結下了梁子。由於婁無畏正是索佃戶之子,因此這段事情和婁無畏的身世很有關系,故而印象特別深刻。現在這瘦長老者突然在蒲台出現,而蒲台又是通往恩縣的必經之道;更兼恰巧在羅家四虎聯袂下恩縣之時,婁無畏不禁懷疑這兩幫人原就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