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教場試絕技乘夜鬥神鷹(第3/11頁)

熱河的氣候和江南有很大的差別,柳劍吟一行人,出喜峰口,沿灤河,過羅須門,往下板城時,正是暮春三月時節。暮春三月。此時在江南是“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時候,在關外的熱河則還是寒風凜冽,雨雪霏霏;不時還狂飆忽起,風砂漫天,然而這一行人還是精神奕奕,絲毫不見風塵倦旅的憔悴顏容!

他們人強馬健,從保定動身,只十多天的光景,就到了下板城。其時正剛剛過午,如果放馬奔馳,黃昏時候,不難趕到三十六家子鐘海平的住處,但他們卻不前行,也不歇下,倒是在下板城外丁劍鳴當日被劫的地方,徘徊觀望,緩緩而行。

下板城外,正當燕山支脈,蜿蜒而來,突又低折之處,旁邊又是灤河,形成了一個盤谷。來到此地,氣溫較暖,積雪漸溶,兩邊的莽林豐草,早被塞外的寒風吹得樹葉飄零,敗葉風砂,不時隨著狂飆撲面。

寒風撲面吹來,劍佩瑯然作響;柳劍吟是皮襖披風,在馬背上昂然四顧;而丁劍鳴等,則是韁繩松放,時而遙望,時而沉思,頗現羞愧之色。柳劍吟來回觀望幾次之後,突的韁繩一緊,勒馬停步,回首對丁劍鳴說道:“師弟,你猜疑的不無道理!”

丁劍鳴也倏地停步,接聲問道:“師兄,你可是瞧出什麽來了?”

柳劍吟在馬上指點道:“你看這個地方,東接寬城,西連承德,南通興隆,北上平泉;承德和寬城是熱河繁盛之地,大夥的強人,不會從這兩個地方來,也不會向這兩個地方去;你碰到的那些人,都是遼東口音,而你又從南面來,那些人更不會是在興隆駐腳。唯一的道路,只在北面的平泉,三十六家子正好是在平泉與下板城之間,莫非強人駐腳之地,就在那裏?”

丁劍鳴張目顧盼,忿忿不平地說道:“師兄,可見小弟沒有猜錯,敢情就是鐘海平這老家夥幹的?”

柳劍吟卻又沉吟了一會,遲疑說道:“雖然如此,但我還是不相信是鐘海平主謀的,不過,他大半會知道那批人物的蹤跡。須知和你動手的那些人,不是江湖上的等閑之輩,他們既從三十六家子來,鐘海平斷無半點不知之理。好,師弟,我們今晚就去三十六家子!”

柳劍吟等一行人正待縱馬飛馳,猛聽得林中一陣清脆的鈴聲,接著是得得蹄聲,由遠而近。同行的五行拳名家李家駿和丁劍鳴的徒弟等,陡的一震,便待下馬抽刀。柳劍吟卻急擺手道:“不要莽撞,別動兵刃。”話聲未了,林中人早已撥開衰草湧出身來!

丁劍鳴猛的勒馬,眾人也屏息注視,獨有柳老拳師,卻突的拋下韁繩,緊行幾步,徒步迎前,只見為首的壯漢,沖著柳劍吟,雙拳一抱,朗然問道:“這裏可有一位柳老拳師,柳劍吟先生?”

柳劍吟略一遲疑,但隨即便抱拳答禮:“在下正是柳劍吟,敢問列位兄台有什麽事?”

那夥來人,一聽得對方自稱是柳劍吟,嗖的一聲,一齊下馬。柳劍吟急退一步,但仍鎮靜如常。就在這當兒,為首的漢子便當頭一揖:“晚輩等謁見!”

柳劍吟慌忙還禮,連聲不敢,正待發問時,那為首的漢子已恭恭敬敬地遞過一個拜匣,說道:“家師鐘海平,聽說柳老拳師前來,特差遣我們趕來拜謁!”

柳劍吟先不接過拜匣,卻恭敬的先向他們問候了鐘海平,他這是先行答禮,再領拜帖,但就在他將接未接之際,丁劍鳴卻忽的拋了個眼色給二徒弟雷宏,要他上去替柳劍吟接禮。

柳劍吟未及回頭攔阻,雷宏已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落在跟前,向那行人略施半禮,雙手向前一伸,朗然說道:“太極門弟子雷宏,謹代掌門師伯接禮!”為首那壯漢橫了雷宏一眼,但卻仍將拜匣遞過去。柳劍吟也睨了雷宏一眼,心裏十分不快。

由於江湖上很講究輩分尊卑。鐘海平遣人來投拜帖,來人當然是鐘海平的晚輩,但他又是代表鐘海平來的,而鐘海平和柳劍吟則是平輩。因此這拜匣既可以由柳劍吟的門人弟子或後輩來接,也可以由柳劍吟親自來接;如果由後輩接,那就是師對師,徒對徒,雖不能說是失禮,但如果是由柳劍吟來接,則顯得對鐘海平特別恭敬,將鐘海平的代表也看同鐘海平親來一樣。因此現在雷宏來接,來人雖然不滿,卻無可奈何!

只是柳劍吟卻很不快,他怒他的師弟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還偏偏要替他擺出前輩的身份,搭起前輩的架子!但他又不能在這個場合責備師弟,也不能在剛才師弟叫雷宏上來的時候攔阻。他悶了一肚子氣,但卻還是面露笑容,趕緊伸手向雷宏要過拜匣,再恭恭敬敬地向來人答謝,“我們這就趕去回拜!”

來人上馬在前引路,柳劍吟等率眾隨後,人強馬健,黃昏時分,就已望見了三十六家子。但就在此時,丁劍鳴卻又忽對隨來的武師蝴蝶掌名手何文耀交代了幾句,何文耀便縱馬向外躍去,柳老拳師急忙回顧,鐘海平派來的人也勒馬注視。暮色蒼茫之中,只見何文耀在馬上抱拳說道:“在下要到鎮上料理一點事情,諸位請便,在下稍後再拜謁鐘老拳師!”一說完,不待來人發話,已放馬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