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月下佳人體如酥 淺酌沉醉似當初

梅振衣精明機敏、手段百出,然而卻在白牡丹面前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他收起拜神鞭,輕輕扶起白牡丹,端杯賠罪道:“白姑娘,梅某人唐突了,該罰!”然後將面前那杯下了“藥”的酒一飲而盡。

他做事很幹脆,剛才察覺酒中被下藥,毫無征兆的就出手就將白牡丹制服,旋即發覺是個誤會,立刻收了法術。白牡丹的目光很凝重,但見梅振衣不僅不再戒備,而且主動喝下面前的酒,神色又恢復了柔和。

“梅公子,你今天罰酒喝得夠多了,如果真的誠心領罰,就不要再罰酒。”白牡丹坐直身體,目光靜謐如月光,兩人離得很近,面對面不足一尺。

梅振衣低下頭,不再迎視她的目光:“白姑娘留我,就是有話想問,你問吧,只要我能答上來的,自會告之。”

白牡丹:“今日席間有人一眼能看破我的行藏,那兩位高人是誰?”

梅振衣:“童子是來自昆侖仙境聞醉山的清風,黃衫人不知是誰,據我猜測來自仙界,我稱他為隨先生。”

白牡丹:“你呢?你坐在這裏沒動,僅聞酒氣就知道我在酒中下藥,這已不尋常。察覺我身上的體香之後,轉瞬間便知能解酒中藥性,簡直是匪夷所思。這不是一般的修行境界,梅公子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梅振衣:“我是孫思邈真人的衣缽傳人,好研外丹餌藥之術,曾有些奇遇,所以對藥性氣息比較敏感。實在慚愧,我自負精通煉藥,今天卻鬧了個誤會。把解藥當成了迷藥,而真正的迷人之香,竟然沒有察覺。”

見他回答的這麽老實,白牡丹展顏一笑,親手斟了一杯酒,遞到梅振衣手中:“梅公子,奴家敬你一杯!你未察覺我的天成體香中的異常也難免,這本就難以分別,你一直端坐未動,我也收斂心神未動。邀人對飲,這般情景還是第一次遇到……你所說的小青姑娘,又是何人呢?”

這話怎麽答?梅振衣望向月光下的南水,思緒仿佛回到穿越前在梅公河畔的那個夜晚:“我出生後患失魂症,一睡十二年不醒,是先師孫思邈將我治好的。在醒來之前,我做了一個穿越千年的大夢。認識了一位姑娘,名叫付小青。白姑娘自然不是小青,但我覺得小青就是白姑娘,這麽說,也不知白姑娘能不能信?”

付小青看著他,一雙妙目眯成了細細的月牙:“世事真是玄妙,竟有那樣的夢?不知此時此刻,你我是否也身處夢中?雖然玄妙難解,但我深信不疑,梅公子一定真的見過那位小青姑娘,把她當成了我。”

梅振衣:“噢!為什麽?”

付小青:“你方才說話時已然失神,對我毫無戒備,我可以像你剛才出手那樣輕易的制服你。你答話的態度,不象面對一個歡場上初識的女子,也不象面對一個被看破行藏的妖精,就是面對一位你非常熟識之人。我久在風塵閱人無數,無需神通,這等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你真的沒有把我僅僅當作白牡丹。”

梅振衣勉強一笑:“白姑娘就是白姑娘,自然不是我認識的小青。請問你還有什麽別的話要問嗎?”

白牡丹又斟了一杯酒自飲:“你我都已有破妄的修為,不必再談了,既然是私夜小酌,奴家就陪梅公子飲酒賞月吧。”

她竟然不再追問了,但梅振衣可有些著急了,脫口道:“白姑娘,你在隨先生的幻化的鏡子中,究竟看見了什麽?”

白牡丹:“幻化之象而已,與你無關,就不要再問了。”

梅振衣:“但是白姑娘留我,不就是想問這些麽嗎?如果我聽的沒錯,隨先生的詩句分明在說你的修行難成正果,不久將遭劫數。”

白牡丹淡淡一笑,笑容如水波般輕柔:“我本是想問,但現在又不想問了。他與我無關,我與梅公子也是風塵中偶遇,何苦牽扯這些事情。我若真的放不下,那才是修行中的劫數。”

梅振衣:“隨先生的用意自可不必理會,但是仙童清風親口告訴我,你五衰將至,我雖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清風是不會有惡意的,只想提醒一下白姑娘。”

白牡丹:“多謝提醒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那位仙童的詩是送給你的,別以為我聽不懂。他是勸你不要理會,此事與你無關也對你無益,而你果然還要追究。我正是因此才留你私談,而轉念間又不想再談,也是因此。”

清風說的對,他本想勸梅振衣不要卷入無謂的麻煩,結果反而引起了梅振衣的執念,白牡丹本人都不再問了,可是梅振衣還要主動去說。

白牡丹見梅振衣面露思索之意不答話,又給他斟了一杯酒道:“關於隨先生幻化的明鏡,小女子給你講個故事……洛陽街頭有位算命先生,逢人誇口推算神準,不準願奉還十倍卦金,有人付錢相問,他只說一句你將來會死……那隨先生幻化景象的手段無非如此,給我看的就是五衰之象,乍見之下當然震驚,轉念一想又覺得殊為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