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居必擇鄉遊就士 善假於物莫傷行(第3/4頁)

張修放下筆的時候撤了法術,引雷陣凝聚的鋒銳之氣耗盡。他也累得幾乎走不動路了,是兩個仆人用轎子把他擡下方正峰的。回到聽松居中,自然還有大補元氣的“熏魚幹”可服用。在梅振衣這裏就有一個好處,不缺各種輔助修行的靈藥。

張修雖然筋疲力盡,但興致卻很高,人也顯得格外的興奮。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梅振衣,他雖然學過如何制作紫府神雷符,自信也把握制成,但今天還是他第一次親手制成了紫府神雷符。這一張紫府神雷符他可舍不得送給梅振衣,要留在身邊做個記念,同時也拿回去向父親表功,自己在青漪三山這五個月可不是白待的,成功制出了紫府神雷符。

張修第二天就告辭離去了,回到聽松居休息幾個時辰。稍微緩過乏來,人仍然很興奮,派仆人到隨緣小築去請梅振衣,一定要與義弟秉燭夜談。談就談吧,梅振衣命人制作了幾樣藥膳點心,跑來與張修夜談。

張修終於說了實話,向梅振衣承認這是自己所畫的第一張紫府神雷符,梅振衣向他道賀,張修呵呵直樂。天南地北的閑聊間梅振衣問道:“哥哥能將所施法力凝聚到一道符箓中,然後一次引發,威力當真不小,此法的使用是否有極限呢?”

張修笑道:“當然有極限,如此施法控制起來非常艱難,一張符箓的承載也有極限,從修行而言,制作紫府神雷符已經到了極致,如果運用過度,反而偏離了修行的本意……兄弟,我問你,畫符是為了什麽?”

梅振衣:“我想有三點,一是為了施展法術妙用的方便,二是為了給弟子防身,三也是自身的一種修煉。”

張修一拍桌子:“說得對,就像前幾天你說的煉器之道,煉器也是煉人,你看我的畫符過程,本身也是一種修煉過程,雖然很累,但也有助於修行。如果超出這個度,就會傷損自身,我們既然是修行人,沒有必要因外物符箓而損及自身吧?”

梅振衣:“不錯,符有所用,而制符之道修的卻是身,與煉器禦器之道相通,不能沉迷於外物之用而忘了修行本意……哥哥,我還想問一句,有沒有人只是為了制符而制符,卻偏離了修行的原意呢?”

張修:“當然有了,其實修行各門道法只要涉及神通妙用,弟子都容易出現此類偏差,傳授符箓之道,師父首先就要提醒弟子這一方面的問題……還有另外一種情況,有的教派只為制作符箓而制作,只求其用,甚至耗損自身元氣來畫一張難得的符箓。”

梅振衣:“哪門哪派,我怎麽沒聽說過?”

張修:“非我道家,景教修士有此一說,但他們畫的符箓不叫符箓,而叫卷軸,不知你聽說過沒有?……這些人也有意思,他們信仰唯一的最高的神,一切榮耀歸主。”

梅振衣聽說過卷軸沒有?當然聽說過,但那是在穿越前看玄妙小說,穿越到大唐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張修提起。所謂“唯一的最高的神”,現代漢語中稱為“上帝”,但在西文原意中就是一個很原始的詞“神”,因為在景教的教義中,上帝就是唯一的至尊神靈,沒有必要用什麽特別的名詞。近代史西方傳教士將《聖經》中的“神”翻譯成“上帝”,因為在漢語語系中神太多了,以示區別。實際上這是個誤會與竊名,如果你在道家修士中提上帝這兩個字,沒有人會以為是耶和華,傳統漢語中的上帝指的是隨先生——玄穹高上帝,這是他在天庭的專有稱號。

大唐盛世風氣,懷柔致遠胸襟開闊,關中一帶有各教修士立足,其中就包括景教。景教修士也有跑到龍虎山一帶去傳教的,當地老百姓不待見,張修倒私下裏接觸交流過,了解一些底細,當作一段見聞說給梅振衣聽。

梅振衣很感興趣地問道:“他們所做的卷軸威力如何?”

張修:“威力也就與一般的符箓差不多,通常也不至於傷及自身,但也不排除他們以耗損自己身精元的方法,專門加工極少數威力極大的卷軸。如果威力過大超出一人所能承載,制作和使用過程都可能傷及自身,而且十分難制成,只是純粹為了追求物用之極。但根據我對符箓之道的了解,再怎麽窮奢物欲,卷軸本身也有承載的極限。”

梅振衣:“這種威力極大,接近於承載極限的卷軸,比紫府神雷符如何?”

張修笑了:“紫府神雷符的威力可大可小,你自己也用過應有體會,一看天時地利,二看你自己有多大本事,這與禦器之道是相通的,不完全在符箓本身。要是弄一種威力最大的卷軸來相比,它可能不如,也可能更強,所以說紫府神雷符已經是符箓之術的極致,指的就是這種境界,而不是某一道符運用時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