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遊說萬乘苦不早 著鞭跨馬涉遠道

梅振衣雖說是勸,但言語之間誇得李白非常舒服,他帶醉舉杯道:“我自幼飽讀詩書,既自負才高博一世空名,總有兼濟天下之心,若不行之,怎能安處?”

李白勸紀叟勸得挺好,但同樣的話放在他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他終究還是有入朝為帝王師的大志,不去長安朝中一生總覺得遺憾。既然如此梅振衣也不勸了,舉杯回敬道:“是名即無空名,太白先生既有此心,那就往帝都廟堂走一遭吧!在下祝你早堪此願。”

李白這一次在蕪州一帶停留了很久,甚至將自己的家室都安置在蕪州的南陵縣,那裏有他族中的商鋪與現成的房舍,便於照顧。李白早年曾娶豪門之後許氏夫人,許夫人早亡留有一子一女,不久前遊會稽時又娶新妻劉氏。李白好四處行遊,家人不便帶在身邊,就安置在南陵縣。而李白本人這段時間常在蕪州城,結交了刺史宇文摩也有詩句相贈,他在蕪州常去兩處地方,一是在萬家酒店飲酒,二是在敬亭山腳下徘徊,李白好飲老春黃,與萬家酒店的掌櫃紀叟有結交,去萬家酒店很正常。敬亭山腳下風景清幽,也是個散步的好去處。但總是在這裏漫步卻有些奇怪,月夜驚鴻一瞥,綠雪形容如畫印入腦海,行遊多少這樣的女子,李白一時難以忘懷。李白對青帝的身份仍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這座山是屬於一位自稱“青帝”的仙家道場,而綠雪並非青帝的愛侶,是一位被當今聖上罷黜的山神。青帝沒有再現身理會他,綠雪也沒有再出現過,李白有些悵然若失。

這天,李白在敬亭山下的雪溪泉旁仗劍吟詠道洛浦有宓妃,飄搖雪爭飛。輕雲拂素月,了可見清輝。解佩欲西去,含情詎相違。

香塵動羅襪,綠水不沾衣。陳王徒作賦,神女豈同歸,好色傷大雅,多為世所譏。

這時有一名高簪道士,腰懸葫蘆搖著蒲扇沿溪水邊而來,拱手笑道:“當今之世風,名士賦佳人無傷大雅,只有所嘆無有所譏,但閣下在此地吟此詩卻有些不合適,莫不如隨貧道去喝一杯。”

李白一見來人形容古樸氣宇不凡,也連忙回禮道:“在下受山人李白,請問仙長大名?”

“貧道復姓鐘離,久聞太白先生之名,今日見你在此徘徊吟詠,故現身一見。”道士撚著胡須答道。

“我聽見有人在說什麽好色傷大雅,特來問問何為好色,何為大雅?請問您就是李白?我對你的詩文,很是佩服!……原來鐘離前輩也在,那正好,請二位一起去城裏的醉春樓談談這個話題。”徐妖王勝治搖著玉骨扇不知從何處鉆了出來,與李白見禮,然後就要拉著倆人從去城裏的醉春樓喝花酒,談好色大雅之詩,鐘離權一甩袖啐道:“姓徐的,你要喝花酒請自去,硬拉貧道幹什麽?”

徐妖王笑道:“醉春樓的酒沒有你葫蘆裏的酒好,我請你去,是請一葫蘆美酒。”

鐘離權解下葫蘆扔給了徐妖王:“那你就以我這葫蘆裏的酒招待太白,也是老春黃,無非年頭久一點,加了餌藥調制。”

徐妖王硬拉著李白走了,李白就算不想去也掙脫不了。他們的身形剛剛消失在十裏桃花道中,青帝就突然出現在鐘離權的身邊,鐘離權笑道:“徐妖王恐太白擾您清靜,已將他拉走。”

青帝淡淡道:“我不傷天下有靈眾生,豈會與他計較。”

鐘離權:“妖王不是怕您傷李白,而是不想讓李白招您煩。”

青帝:“徐妖王可是找到了一位喝花酒的好搭档。”

……

徐妖王與李白在蕪州醉春樓喝花酒時,大唐天子李隆基醉眼迷離,也在喝另一種味道的花酒。他第一次見到了自己楊玉奴,原蜀州司戶楊玄琰之女小字玉奴,生在嶺南容州,她是劉海的道侶楊玉環的親姐姐,比玉環大一歲。十歲時其父去世,被族中三叔楊玄收養,後來楊玄調任何南府士曹,楊玉奴跟隨養父去了洛陽。

開元二十二年,鹹宜公主在洛陽大婚,她也應邀參加。在這場婚禮上,鹹宜公主的弟弟壽王李瑁對楊玉奴一見鐘情,隨後就請旨冊妃。

五年之後,天子李隆基極好音律,聞壽王妃精擅此道,於是詔壽王妃於座前撫琴。等楊玉奴奉旨拜見,那嬌滴滴豐潤體態,已經讓天子移不開眼了,只覺後宮粉黛皆無顏色。等楊玉奴挑弦一曲歌罷,天子擊節贊賞不已,就差大呼一聲——知音人啊!

李隆基一眼就看中了楊玉奴,但她畢竟是壽王妃,受名節所限不能直接帶回宮中。李隆基靈機一動想起了兩個人,其一是自己的爺爺高宗李治,李治娶了父妃武氏,先讓武則天到白馬寺出家為女尼,再偷龍轉鳳接進宮中。其二是正一真人梅振衣,當年武則天欲下旨將玉真賜婚給梅孝朗,結果玉真在蕪州出家為道,一直陪伴著孝朗之子梅振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