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聽琴(第2/2頁)

許仙品著美酒,忽往湖中望去。不多時便見一艘畫舫駛來,畫舫上似有不少人物,卻了無聲息,讓他感到有些奇怪。

……

精致的畫舫中,李思明坐在上位,下面都是覲天書院的學子。

幾只銅爐將這畫舫中熏起一股暖意,幾位衣衫輕薄的侍女般穿梭其間。眾人的目光卻都被,旁邊一個抱著琵琶的女子吸引過去,她便是這畫舫的主人。

此番聚會卻是慶賀覲天書院今年又出了幾位舉人,再加上幾個家中殷實的新晉秀才出錢,湊成這一席。飲酒賦詩,歡笑取樂,並說些鯤鵬之志。這幾個舉人家中都沒好到能隨便喝花酒的程度,但他們都是前途無量,自然有許多人前來結交。自秋闈以來,這樣的宴會已經搞過了無數次,無分晝夜的縱情聲色。

宴飲的中心,無疑正是學歷最深,官位最高的李思明。他如今已當了學政之職,身份不同以往的教員。想必京中那位王爺,對潘玉的學問,很是滿意。這學政之位就算是回報吧!不由遍觀一圈,卻再也不見那般驚才絕艷的人物,心中不由有些悵然。

寧采臣忽然聞到:“李大人,不知為何,又沒請到漢文呢?”他也中了舉人,應了當初在蘭若寺中燕赤霞所說的話。

眾人為之一停,那幾位舉人臉色就有些不對,他們同許仙算是同窗,但當初許仙要被學政除去功名,彼此之間就落下了老大的不愉快。而對那今年剛入書院的秀才來說,許仙這個名字頗多傳奇色彩,眼中就露出期盼的光來。

李思明停杯笑道:“我派人去請了,他一大早就帶著夫人來這湖心亭觀雪,我們此番就是去尋他,這次看他往哪裏跑?”許仙對這樣的宴會一向是能避則避,沒道理家中嬌妻不陪,陪著這群男人喝什麽花酒。

那抱著琵琶的女子擡起頭問道:“夫人?不知那位許官人的夫人是哪一位?”

李思明掀髯笑道:“彩蝶姑娘你莫要裝糊塗,許仙的夫人當然就是杭州府的上一位花魁,彩鳳姑娘,你也是在聽雪樓,不會沒有聽過吧!”

“錚”的一聲,彩蝶隨意的撥一聲琵琶,不屑道:“那算什麽夫人,不過是個妾室而已,入了門也是憑人打罵。”

當初潘玉為雲嫣贖身,這彩蝶便是聽雪樓又捧出來頭牌,亦是歌舞雙絕,艷名遠播,並也奪得了花魁之名,風頭一時無兩。只是心中卻常有一樣不快,常有人將她與彩鳳想必,贊她得了當年彩鳳七分神韻。因彩蝶與彩鳳一字之差,更有小彩鳳的名頭,這名頭倒比她本身的花名還要響亮些。

李思明笑斥道:“你休要不服,當初若非解元郎潘玉在,她可是差點贏了初雪試,給了江南士子一個耳光。”

彩蝶卻道:“只是如今沒了紅袖書院,我參加不得初雪試,不然我未必弱於旁人。”尹紅袖一走,沒有她的特權,紅袖書院自然是分崩離析。

李思明呆了一呆,不知那人在京裏可還好嗎?果然是“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心中悵惘,也忘了駁斥彩蝶。

彩蝶自以為得計,顯出幾分自矜之色,隨意的撥弄幾下琴弦。四下紛紛贊道:“彩鳳雖美,怎及得上彩蝶姑娘,姑娘該稱大彩鳳才是,不,是彩鳳該稱小彩蝶。”眼眸卻只在她身上打轉。

忽然就聽得琴聲傳來,錚錚的琴音宛如鐵馬冰河穿過雪幕刺破厚氈,傳入眾人的耳中,使眾人被美酒與暖爐熏的發昏的神智為之一清,不由凝神去聽。

李思明站起身來,動容道:“這個是,冰弦琴彈出的《冰流曲》,他們果然在那裏。”

畫舫穿過雪幕,琴聲越發的清晰,卻忽然一停,轉過另一種琴音,截然相反的琴音卻沒有絲毫的違和之感。

彩蝶也微微變色,她也是此道中人,自然能聽出其中的高低,這分明是當年在教坊司中教她彈琴的老樂師所說的“心技一體”的程度,能擁有這樣技藝的琴師百中無一,有也都是年過半百的老者,而她所知的彩鳳明明還不過二十歲。

這樣的琴聲真的是一個年輕女子所能彈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