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第3/6頁)

舒瑾勸道:“算了算了,破財免災。”

四奶奶見李濟運臉紅紅的,又說:“你要少喝酒。”

舒瑾說:“娘你說了也是空的,他天天喝酒。”

四爺像做錯了事,望著電視不說話。李濟運知道,勸他少喝酒,娘是必說的,他是必聽的。說也只歸說,聽也只歸聽。左耳進,右耳出。

李濟運問:“濟林他不肯來就不來,還勞您兩老跑來。幸好只是碰上小混混。”

四爺說:“娘聽你講得很急,怕有事。”

李濟運就把退錢的事說了。四奶奶聽了長舒一口氣,說:“那好那好。去了一萬塊錢,割了春桃的肉。”

李濟運說:“爸爸,媽媽,我想讓濟林自己來,就是想告訴他,退錢的事,外頭千萬說不得。您二老回去,要掐著耳朵交代。萬一說出去,怕是要出大事的。”

“道理娘知道,我會跟他兩口子講清楚。”四奶奶又把前日夜裏捉寶,細細地說了。村裏都在說這事,娘又聽得很多話,都說給李濟運聽了。放貸的三個爛仔也被抓了,光他們身上就沒收了五十多萬。

“聽說總共沒收了八十多萬!”四爺說。

四奶奶說:“哪止!說有一百多萬!”

四爺說:“我想只怕是本糊塗賬。公安一聲喊把場子圍了,一個一個地搜身。哪個動一下,就是一警棍。搜了多少錢,還不是公安說了算。濟林這裏不是退了一萬嗎?”

李濟運聽出爹的意思:公安既然可以退錢,自然也可以私下分錢。果然,四爺搖了幾下腦袋,說:“上交多少,還不是公安分剩了,憑良心!”

四奶奶就罵人:“你怕是老糊塗了!你硬是管不住嘴巴!你看見公安分錢了不成?遲早要惹禍的,你!”

李濟運勸道:“關您兩老什麽事呢?還要你們在這裏吵!春桃的錢退了就行了。”

四奶奶又罵了幾句四爺,回頭對兒子說:“運坨,你不打電話,娘也要來的。三貓子娘到我屋哭,想求你找找人,把三貓子放了。”

李濟運說:“媽媽,我請人幫忙放了濟林,又退了春桃的錢,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再去求人,我開得了口?三貓子放了,抓進去的人不都要放?沒收的錢不都要退?”

四爺說:“聽說,那三個爛仔,都是三閻王的人。三閻王的人,公安抓進去就會放的。三閻王下面有個馬三,鬼見了都怕。”

“你又亂說!”四奶奶罵道。

四爺回了嘴:“我亂說?公安局、派出所、強盜拐子是一夥!你沒聽說過?”

“要是回去幾十年,你要牢底坐穿!”四奶奶罵了幾句老頭子,又說,“人家三閻王,早就是副縣長了!”

李濟運告訴娘:“媽媽,您老說的三閻王,叫賀飛龍。他現在是大老板,不是副縣長。他當政協常委了,倒是真的。”

“常委,還不是一回事?你是常委,村裏不都說你跟副縣長平級?”四奶奶覺得自己很懂。

李濟運就不說了,望著舒瑾笑笑。爹娘這麽爭吵,他早就習慣了,多半只是聽著。舒瑾也不在意,坐在旁邊就像沒聽見。老娘不理老爹,又跟李濟運說:“鄉裏鄉親的,能幫的就幫幫。實在沒有辦法,娘也不為難你。我是怕人家說,家裏有人當官,派出所就不敢抓人。”

“媽媽,人家要說,只有讓人家說。我不能再出面。除非再把濟林送進去!”李濟運沒小心就說了重話。

舒瑾在男人面前總是沒好話,卻看不得他在爹娘面前這種口氣,說:“你做不到就好好告訴娘,說這話有什麽用?未必真把濟林送進去?”

李濟運緩和了語氣,說:“我不是講氣話,是跟娘講道理。說得再清楚些,我把濟林弄出來,本來是沒有道理的。”

第二天一早,爹娘就要回鄉下去。舒瑾留二老住幾天,老人家說在城裏搞不慣。也不要兒子派車送,說坐班車很方便。李濟運又再三囑咐,退錢的事千萬說不得。爹娘叫他放心,會掐著耳朵交代的。四奶奶出門前,再次跟兒子說,要是有辦法,還是幫幫三貓子。李濟運只得嘴上應付,心裏並不想去找人。鄉下人有鄉下人的道理,娘的那套說法李濟運明白,卻不可能去做。

李濟運去辦公室沒多時,劉星明請他去商量個事情。他跑了過去,見朱芝坐在裏頭。原來誰也沒想到,《中國法制時報》副總編陳一迪會親赴烏柚。他打了朱芝電話,只說想到烏柚來看看,言辭非常客氣。

朱芝說:“我也很客氣,問他有什麽具體指示,我們好做做準備。他說只想來看看,從來沒有到過烏柚,聽說你們那裏很漂亮。不知道他此行目的何在?”

“濟運你談談看法?”劉星明說。

李濟運說:“我想他絕對不是來找麻煩的。報社副總親自來找麻煩,未必層次太低了。他很可能是來改善關系。如果他不提成鄂渝,我們也不說。要是說起,我們只講成鄂渝的好話。他們肯定知道是我們給成鄂渝曝的光,估計都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