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4頁)

“哪會有那麽多洪鑒?”朱懷鏡隨意笑道。

有人又說:“我們總在想,洪鑒會是個什麽人呢?為什麽捐款硬是不留名呢?朱書記,您應該是清楚的。是不是早就知道是誰了,故意作為新聞由頭來炒作?”

朱懷鏡微笑著反問:“您當書記的還分管你們那裏的新聞炒作嗎?”

大家都笑了。又有人說:“到底是個什麽人呢?怎麽有這麽多錢捐?不到兩個月,捐了四十多萬了。為什麽又不一次捐了呢?”

“是啊,為什麽要弄得這麽神秘兮兮呢?”

“梅次那地方有大老板嗎?肯定有的,你看你看朱書記,我問他們有沒有大老板,他就有些意見了。”

“不管怎麽說,這捐款的人肯定有隱衷。”

“隱衷?難道這錢是偷來的搶來的不成?何必偷錢搶錢做好事呢?”

“是個謎,真是個謎。”

“現在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說不定哪天謎底露出來了,嚇你一跳也不一定。”

“這洪鑒總不至於是個壞人吧?”

“難說。”

朱懷鏡只是笑,什麽也不說。哪怕別人問他,他也只是微笑著搖頭。他也猜到,說不定有一天會真相大白。如果注定有那麽一天,他現在就應沉默。可他並不希望最後讓人知道他就是洪鑒。非得顯露廬山真面目了,那一定是大事不好的時候啊!

快散會了,《荊都日報》又登了篇同梅次有關的報道《缺錢修學校,專員賣坐騎》。

這是個炎熱的夏日。梅次行署專員陸天一頂著酷暑,下基層考察工作。當他路過龍灣縣豹子嶺鄉金雞村小學時,破敗的校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下車看望了這所小學的師生,仔細察看了每一間教室。當小學校長匯報說所有教室都是危房時,陸天一的心情非常沉重。天真無邪的孩子們見一下子來了這麽多高級轎車,高興得圍著車子打轉轉,卻不敢上前摸一把。這一幕深深刺痛了陸天一的心。他當即叫過隨行的一位企業負責人說,這輛車我不敢坐了,望著這岌岌可危的校舍,望著這些活潑可愛的孩子,我坐不住啊。我把這車賣給你們企業,拿這錢來蓋學校。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雲雀在空中喳喳叫著飛過。山風吹拂著,國旗在簡陋的旗杆上獵獵作響。那位企業家當場開出了三十萬元的支票。陸天一雙手捧著支票,鄭重地交在校長手裏。
農民一樣樸實的山村校長頓時淚如泉湧。“同學們,我們馬上就有新學校了!”當校長宣布了這個好消息時,孩子們高興得在塵土四起的操場裏狂奔。
……

馬上就有人同朱懷鏡開玩笑,說:“朱書記,您的車什麽時候賣掉?”他什麽話都不方便說,只好笑笑。他幾乎有些難堪,就像自己孩子在外面出了醜似的。心想陸天一幹嗎老同車過不去,不是砸車,就是賣車。最近因為吳飛案的種種傳聞,陸天一的人氣指數很低,他就坐不住了吧。但也沒有必要出此下策啊。

回到梅次,朱懷鏡馬上去繆明那裏匯報。他先把水晶杯鎖進了辦公室文件櫃,留作以後再用。心想繆明同志還沒有用上這種杯子,他不好僭越。去繆明的辦公室,卻見繆明桌上早擺著個晶瑩透亮的水晶杯了。果真是信息社會了。繆明只讓朱懷鏡簡要說說會議精神,決定下午立即召開地委領導會議,再聽取詳細匯報。

說好下午開會,繆明又道:“懷鏡,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們幾個人碰了下頭,給了龍岸一個除名處分。”

朱懷鏡聽著吃驚,問:“怎麽會這樣?依我個人意見,龍岸同志再怎麽也不該除名啊。只怕不妥,會留下後遺症的。”

繆明搖頭道:“你不知道啊,上次給了龍岸同志警告處分,他不服,班也不上了,上荊都,上北京,四處告狀。曠工長達一個多月。就抓住這條,天一同志提出來,一定要給他除名。我也覺得可以緩和些處理,可會上的意見一邊倒,都支持天一同志。我就只好聽大家的意見了。不過動不動就上訪,這股風刹刹也好。”

朱懷鏡心想陸天一硬是要整人,誰也阻攔不了。領導們都討厭告狀的人,也難怪大家都附和陸天一了。因想起陸天一賣車的事,朱懷鏡問:“繆書記,天一同志賣車的事,您知道嗎?怎麽回事?”

繆明不想多說,只搖搖頭,道:“天一同志,就愛個熱鬧。”

朱懷鏡也就不說什麽了,回到自己辦公室,將新杯子放在了桌上。心想陸天一這出戲未免演得太愚蠢了。國有企業花錢買了你的車,不照樣是用國家的錢?何必不直接從財政撥錢下去修學校呢?用得著如此虛晃一槍嗎?你賣了車,今後真騎單車上班不成?你個人把車賣了,沒有賣車的領導臉往哪裏放?索性大家都把車賣了算了!這下好了,今後各級領導只要出門就一二一,齊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