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國辦文件正式出台了!

星期三,1月19日。

劉梅醒過來的時候,陽光已經照得窗簾上通亮。她並沒有馬上起來,而是蜷在被窩裏,打了個哈欠。室內,暖氣開著,溫暖;而室外,她可以想見,一場大雪之後,新出的太陽照在雪地上,應該是一片銀亮。當然,這是她想像的。事實上,在北京城裏,已經很難看見大片的雪地了。雪被建築與道路,以及樹和巨大的廣告牌分割開。除了在一些有水的地方,像北海、頤和園、恭王府、天安門廣場那兒,其余地方看到的雪,往往是一條一條的。路上的雪,要麽被車輪給軋成了水,要麽被除雪車給推到了路的牙子邊上。昨天晚上,劉梅和池強一道到長安街那邊,和池強的幾個哥們兒喝酒。喝完酒回來時,已經是11點了。池強送她到賓館,說想上來坐會兒喝點茶。她一口回絕了。池強很有些尷尬,說:我只是想喝點茶,又不是……你別防我像防強盜似的。她一笑,說:我並不是防你,我是防我自己。

池強有些不解,問:怎麽防你自己了?

劉梅說:你不懂。回去慢慢想吧!

池強走後,她上樓進房間,掏出手機,看見葉百川給她發了好幾條短信。剛才在喝酒時,她聽到了手機有短信的提示音,但不好拿出來看。葉百川問她:聽說北京下雪了,冷吧?又問她:不會在外面跑吧?下雪天,少出門,少開車。第三條可能是因為她沒回短信,有些情緒了:怎麽搞的?沒聲音。是不是在外面快活了?接下來的一條,態度又緩和了:我知道你忙。我正在省城開會,一個人閑得無聊。想你陪我說說話。

再後,沒有了。

劉梅搖搖頭,男人哪。你想他的時候,他正在忙。他有一百個理由,說明他的事情的重要。而當你在忙的時候,他如果想你了,他就不會考慮你為什麽忙,你忙些什麽了。在他們眼中,女人能忙什麽呢?特別是劉梅這樣的一個單身在京城的女人,除了和男人們在一塊,她還有什麽忙的?當然,這回,算是葉百川說準了。劉梅本來也不想參加池強的朋友聚會。池強的圈子,說白了,是個很開放很藝術的圈子。男人都是長頭發,而女人則很少有穿衣超過3件以上的。年齡自然也都正當妙年,且個個漂亮。每一個男人後面,都有一個女人。而且,男人不變,女人卻經常變。包括上次葉百川來時那個劉導,就最近這3回見面,他後面的女人就換了3個。每個女人似乎都是他的情人,他們喝酒調情,有時連劉梅也看不下去。池強早已習慣了這點,喝酒時,池強就坐在她的邊上,敬她酒說:我知道你不太習慣,不過你得習慣。

我為什麽得習慣?劉梅心裏說,嘴上卻沒講。

劉梅是在12點左右接到葉百川的電話的。那時候,她剛剛沖了個澡起來,正要上床。在這之前,她給葉百川回了個短信:與市駐京辦一塊小聚。很累。我很好。你一個人在外多保重。

她確實有些累。

最近,縣委辦那邊打電話過來,說範任安書記要來北京,請駐京辦做好先期接待工作,包括食宿安排和範書記要見的一些人的前期接洽。這是劉梅到駐京招商辦後,縣委書記第一次過來,她自然得重視。她詳細地問清了範書記過來的意圖。範任安這次來,也是臨時安排。他的一個大學同學,剛剛從上海調到開行總行任副總。仁義正在謀劃城市建設年,需要大量的建設資金,開行正有這方面的項目。因此,範任安就專程進京,一方面敘敘同學之情,另外也想在這方面有所突破。縣長葉百川上次來京,就在扶貧項目上一下子搞回了200萬,這在仁義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本來,葉百川就不太把比他年齡小一大截的範任安放在眼裏,搞回200萬後,更是眼睛向上,仁義第一了。範任安心裏自然不是滋味,在此之前,他已經放出了口風,要從人事調整上樹立自己在仁義的一把手地位。被動就是挨打,特別是在葉百川這樣的老基層面前。可是年底事情多,而且即將過年,人事也不太好調整。提拔了的,歡歡喜喜過年;沒提拔的,或者離任的,就會滿腔憤怒,這也不利於社會穩定春節祥和。正好這位到開行總行的同學給他打電話,報告自己工作調動的事,他想也沒想,就說最近就趕過去,當面向老同學表示祝賀。

這同學姓宋。

劉梅記住了,宋行長。她當即上網,從開行主頁上迅速地查找到了有關宋行長的信息。從相片上看,這宋行長確實是一表人才。“海龜”,博士後,開行分行財務總監,總行總會計師,分行行長,總行副行長。雖然年齡不大,可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得鏗鏘有聲。她禁不住多看了幾眼,真年輕哪!這個世界,年輕美好的男人總在別處。而她劉梅,卻……她嘆了口氣。又想到那個開司長。上次葉百川走後,開司長有一天半夜打電話給她,問劉主任在北京嗎?她當時先是蒙了下,接著就回道:我正在湖東。開司長有什麽指示?開司長舌頭團著,說:沒指示,就是想劉主任了。可惜劉主任不在北京,不然,我過去接你。這夜晚少了劉主任,還真的沒有詩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