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與宋行長還是同路(第4/6頁)

她搖搖頭。

劉先說:“要不,先在邊上休息下。”

她起身,出了包間門,到了走廊上的沙發邊,慢慢地坐下來。喝酒,對於她這個仁義駐京辦主任來說,也是經常的事,醉也醉過,可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難受。這已經不是酒了,毒藥一般,直往心裏鉆。直到現在,整個胸部還在火燒火灼著。怎麽會?她也不明白。剛才說“那個”了,是托辭。這個月還早。這兩天雖然陪著肖問梅逛街,但也談不上太累。怎麽就一下子出現這症狀呢?頭發暈,身子發虛。她摸摸額頭,居然出汗了。她趕緊閉上眼,定了會神。漸漸的,她感到平和些了。胸部的灼燒也冷下來。額頭上卻還流汗,只是不再是剛才那熱汗,而是冷的了。也許是感冒了吧?她扶著墻壁站起來,慢慢地回到包間。肖問梅正和宋洋放著雷子。宋洋指著肖問梅說:“當時,你可是我們全校男生的夢中情人。怎麽就被範任安給俘虜了?後來又怎麽?要知道是這結果,當時我們可不同意的。任安,你說是吧?啊!”

範任安有些尷尬,畢竟這是在他的下屬面前,而且那是一段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的往事。更重要的,當事人又都在。但他又不好直接否定,就笑道:“宋洋,你不也是天天瞅著?關鍵是你那時有了。不然……哈哈,你們喝。放雷子嘛,就得像個放雷子樣。記得大學畢業時,我們在一塊喝的那餐吧?宋洋你一個人喝了一瓶半白酒。我可都是記著的。”

“俱往矣!少年事!”宋洋感嘆著,將杯子裏半杯酒一咕嚕幹了。肖問梅也不含糊,接著幹了。幹完酒,肖問梅說:“連宋洋宋大行長也這麽感嘆,那我們還不得……任安,你說是吧?”

“是啊,是啊!”範任安轉移了話題,問宋洋到總行來感覺如何?

宋洋說:“沒有感覺。只是像只風箏,轉到了新一片天空。至於這天空多大,我這風箏能飛多高,自己更沒有把握了。”

“謙虛吧?”肖問梅道:“到了這個級別,再沒把握,那我們這些人豈不一點意思沒有了?”

“錯了,錯了!肖校花。其實,越在基層,越踏實。早些年,我在底下分行幹個一般職務時,覺得自己總是有方向,總是有目標,總是有幹勁。而且,總能甩開膀子好好地幹事。現在呢?當然也不僅僅是現在,早在幾年前,到分行領導的位置上,我就感到身上的繩子是勒得更緊了,心裏的負擔也是更重了。”

“位高權重者,當殫精竭慮!”範任安附和了句,說:“決策事實是最難作出的。你是出決策,我們只不過是執行者罷了。”

“哪裏?一個縣的縣委書記,就是一方諸侯。了得,了得啊!”宋洋問:“黨校的書記班,去過了吧?”

“還沒有。聽說是下一批。”範任安答道。

宋洋和劉先又放了個雷子,接著說了段黨校書記班的笑話。說某省的一個縣委書記到了書記班學習,這人平時一向沉穩,話少。可是在書記班結業的聯歡晚宴上,卻出了大洋相。酒喝得太高了,話也就多了,似乎將多少年積在心中的話一下子發泄了出來。這樣,就引起了個別人的不滿,於是爭吵,直到動手。這喝高的縣委書記,硬是將另一個同他爭論的縣委書記打折了腿骨。這事,在黨校轟動一時,連中組部也知道了。但是,當時並沒有處理。可回去後不到半年,這個縣委書記就被調整了工作,從縣委書記調到了一個閑差部門任正職。組織上找他談話時,他問這是為什麽?組織上說我們也不清楚。中組部和有關領導特別對你進行了關照。

“這事聽起來是書記不對。可是我一直有另外的想法。這個書記就是太壓抑了。縣委書記難當哪!是吧,任安?”

“也有這個原因。縣委書記是中國最接觸基層的一級,事實上幹的工作,就是基層工作。天天與老百姓打交道,天天與最基層的幹部打交道。對於老百姓,你是黨的書記,就得思想覺悟高,為民謀利;而對於那些更基層的幹部,你是一把手,你得為他們考慮,包括調配、升遷等等。何況現在,普遍的情況是黨政矛盾比較突出。在這種情況下,書記怎麽辦?你是班長,你得忍;你是黨的一把手,你更得有高姿態。因此就難,就壓抑,就……”

“任安這麽一說,縣委書記可是苦難深重了。”

劉先和令狐平聽著,都不做聲。平時,範任安也很少在他們面前說這番話的。書記“言多必失”,而且書記一言,往往能演繹出若幹版本,出現若幹揣測。特別是書記對某某人的肯定或者否定,往往讓人想到下一步某某人的任用。範任安剛到仁義,話並不少。有幾次在常委會上,範任安就直接說:幹部任用要民主,但更要集中。過分的民主,就是不集中。其實還是不民主。這事後來被演繹成了範任安要搞一人說了算,在幹部中反響很大。傳到市委,範任安被不點名地批評了一回。這以後,他很少再說了。剛才那一番話,或許正是有所感悟。連縣委書記都壓抑,那……令狐平看著劉先,好像在問:那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