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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倒好,反過來了。

呂專下車後,將書和煙直接送到了辦公室。他將書整整齊齊地擺在書桌上,五大本,沉甸甸的,看著就讓人踏實。煙是軟中華,呂專看了看,又放進袋裏。這煙他得拿到黨校門口的店裏,換上平時抽的紅塔山。一條能換五條,也著實能解決相當長時間的食糧問題了。呂專煙癮大,抽煙的量自然也大。但是,真正要他自己拿錢買煙的時候並不多。他的煙主要有三條渠道:一是三個研究生送一點;二是黨校的學員給一點;第三就是一些熟悉的朋友也拿一些。他的不少朋友都在市裏主要部門,混得人五人六,有模有樣,煙對於他們來說,是很隨便的,何況抽煙於己還有害。無論怎樣,呂專在煙這方面還是很堅持原則的,就是從不索要。大丈夫不受嗟來之食,那可是關乎尊嚴的事。呂專不會幹,也不可能幹。

電話來了。呂專先是看了下號碼,似乎是尹茜的,就接過來。尹茜問:“呂教授,明天的答問還照常進行吧?”

“當然。”

“可是……我想請假……”

“請假?怎麽了?”呂專心想,都快一個月沒讓你們來了,還請假?

尹茜嘟嚕著,呂專問道:“到底什麽事?說吧。”

“我要到醫院去一趟。這不好說……”

呂專還想問為什麽到醫院,但接著,搖頭道:“算了吧,下次可不準再請假了。將最近的心得發到我郵箱。”

尹茜謝了,說就發。

放了電話,呂專罵道:“一定又是……”他說又是,是因為這尹茜跟了呂專兩年多,到醫院這是第N次了。上一次是去年秋天,聽說是人流。這一次也許又是。她男朋友到底是誰,呂專也不知道。他只見過其中的一個,是個比她高一屆的男生。兩個人事實上已同居了。但前不久,尹茜到校時,陪同她來的,好像又換了面孔。對於呂專導師的教學方式,尹茜尤為贊成。但是,你贊成可以,你也不能老是……現在的女孩子啊,唉!

相比於尹茜,呂專對池荷的感覺就好得多。池荷就住在市裏,呂專到她家去過,家境一般,父親早逝,母親原來在企業工作,現在下崗在家。這孩子實在,樸素。當年,她考呂專教授的研究生,圖的就是在家邊上。這兩年,她一邊讀研,一邊還開了個網店,聽說收入足可以維持家庭的正常支出。呂專是喜歡這樣靠自己奮鬥的人的,他曾向池荷許諾,只要她願意,以後還可以繼續考他的博士。當然,這得建立在他獲得博士導師的資格前提上才行。

墻上的鐘打了11下,快下班了。

黨校的作息時間很彈性。如果沒開班,很多人事實上是不來上班的。除了行政管理人員外,大部分教師都是不露面的。即使有班,也是各行其是。上完了課,回家或者忙其他事,誰也不會管。因此,在辦公室中坐到11點,除了幾個校長和辦公室那一塊外,幾乎是找不著的。呂專中午沒有應酬,他準備直接到食堂吃了飯,然後回宿舍午睡。剛要起身,丁安邦進來了。

“上午到市委那邊了吧?”丁安邦問。

“是啊,去了。”呂專坐下來,點了支煙。丁安邦看著桌上的《中國經濟年鑒》,用手摸了摸,呂專道:“這是上午王伊達王書記給的,反正放在他辦公室也沒用處。”

“啊!是吧,好書啊!是書,就得發揮作用。伊達書記送這給你,是送對了的啊!”丁安邦心裏想著王伊達怎麽突然送書給呂專?這是什麽信號?但他沒問,只是說:“呂教授啊!”他一直稱呼呂專呂教授,“呂教授啊,博士點的事,我看是不是要提前一點到北京?這事不能遲。萬一……”

“沒必要吧?博士點按理是沒問題的。中央黨校那邊早已承諾了的。”呂專道。

“可是我總擔心哪!現在是4月中旬,5月初過去,怎麽樣?”

“到時再說吧。我先了解了解。”

丁安邦點點頭,呂專拿著裝煙的方便袋,作出要走的姿勢。丁安邦卻沒動,晃了晃頭,道:“紀委明天要過來,情況復雜啊!”

“怎麽復雜?來就來吧,調查清楚了,對誰都有利。要是真的沒事,對……也是好事。”呂專繼續道:“黨校這樣的地方,要是真的出了腐敗大案,那可真的……要影響全國了。影響大啊!”

“腐敗大案?呂教授也太……危言聳聽了吧?我覺得不會是……有些同志說的那樣。怎麽可能嗎?國志校長,我們都共事好幾十年了,人的本質在嘛!何況一幢大樓,能……”丁安邦這樣說著,自己也覺得突然沒了底氣,便換了個口吻,說:“當然,真要出了,也沒辦法。不過,我們還是得做做有些同志的工作,總體上還是得維護黨校的大局,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