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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化說:“喪事初步定在後天舉行,到時請參加。還有莫仁澤老莫,正在黨校縣幹班,你們到時一塊來吧。”

“好的。”丁安邦聽得出來,自己的話音也是木木的。

放下電話,丁安邦呆了會兒。雖然死亡都是或遲或早的事,但畢竟李昌河還太年輕了。想起大學同學的時光,好像還在眼前一般。可是,現在,人已走了。他腦子裏又浮現出李昌河蒼白的臉,還有朱菊的淚水……這些年,身邊的死亡不斷地發生了。也許人非得到了這樣的年齡,經歷了這些逝去,才能真正地一點點地安靜下來。紅塵不斷,而生命僅有一次。相比之下,名利又值幾何?可是,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了呢?正如《紅樓夢》跛足道人所唱《好了歌》: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

“老丁哪,等久了吧?”王伊達一進門,就順手將門掩了。

丁安邦站起來,揉了揉眼睛,說:“沒等多久。王書記,我來是有個事向您匯報。上次黨校縣幹班學員湖東的陳然,動手打了小餐廳的服務員,不是被處理了嗎?可是現在,政府網論壇上有人發了帖子,爭議很大。”

“是吧?”王伊達坐下來,並且示意丁安邦也坐,然後道:“這是好事嘛!輿論開放,說明了群眾對官員的監督正在加強。我以為沒什麽不好。你們認為呢?”

丁安邦沒想到王伊達會是這麽考慮,他一時語塞,心想:到底是市委領導,看問題就是不一樣。但是,他嘴上還是道:“我們覺得這事,在網絡上再一直傳,可能對黨校……是不是……何況黨校本身就已是多事之秋,再這樣……”

“這沒什麽嘛!老丁哪,這是另外一碼事。雖然他是黨校縣幹班的學員,但是他主要還是湖東的副縣長嘛!黨校有一定責任,但不承擔主要責任。這是我的態度!陳然現在已經被‘雙規’了。這個,必要的時候,經過紀委同意,也可以在網絡上向網民們說明一下。”王伊達站起身,踱了幾步,眉頭皺了皺,問:“國志同志現在怎麽樣哪?”

“還在昏迷之中。”丁安邦說,“醫生們也算盡了力,看來只能靠他自己了。”

“啊!……”

“明天,我準備召開一次黨校職工大會,重點是對近期的工作,特別是思想政治工作,作一次強調。王書記能不能親自到會?如果您能親自講一講,可能效果會……”

“這就不必了嘛!你講吧。”王伊達手一揮,“安邦同志啊,黨校工作有其特殊性,你還得好好把握!我對你寄予很大的希望。在宏生同志面前,我也是這麽說的。但是,不同的崗位有不同的工作方法。這點……你還得……”

丁安邦迅速地瞟了王伊達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道:“王書記是黨校的第一校長,黨校這塊關鍵還是靠王書記啊!我一定好好地當個助手。”

“哈哈,哈!”王伊達爽朗地笑著。丁安邦發現,王伊達副書記這次心情似乎格外的不一般,甚至同兩天前打電話給他時的心情都有很大的不同。那時,王伊達副書記是充滿憂慮的。而現在,好像一切都放下了,連說話的神情也變得明亮了。

丁安邦轉轉雖然瘦了但依然算得上有點肥胖的腦袋,說:“既是這樣,政府網上那事,我們就……暫且放著。那我先走了。”

“啊,老丁哪,曉閔,那個任曉閔同志,在縣幹班還行吧?”

“很好。她是班長,雖然年輕,但很成熟。”

“好,很好!你們得多多培養。年輕幹部嘛!”王伊達說著,笑道:“明後天,我得帶她到北京去一趟,去團中央就一個中日合作項目進行溝通。她請假了吧?”

“還沒有。組織上安排,當然行!”丁安邦有點莫名地笑笑,然後就告辭,說要到醫院去一趟,看看馬國志校長的具體情況。

王伊達送他到門口,說:“代我向國志同志的家屬問好。千萬不要急,配合醫生,積極治療!”

丁安邦點點頭,就要走,卻聽見有人喊:“這不是安邦校長嗎?”

“吳老!”丁安邦一回頭,正好與吳昌茂的目光相遇,就道:“吳老有事?”

“是啊,來給伊達同志說個事。”吳昌茂說著,王伊達已經迎出來了,伸著雙手,握住了吳昌茂的手,說:“吳老啊,很好嘛!氣色多好!快,快來坐!”

丁安邦說吳老,那我有事先走了,您坐。吳昌茂說你忙吧,我知道。

丁安邦就拐過走廊,又回頭,看見王伊達門前,已經沒有人了。吳昌茂這個時候到市委來找王伊達,一定是有特殊的情況的。像他這樣的老同志,在台上時風風光光。一旦退下來了,權力的失落,會使他不再願意光顧曾經是自己領土的地方,像市委大院,政府大院。曾經,他們是這裏的顯赫人物,而現在,坐在他們位置上的,或許正是當年給他們送文件提公文包的下屬。這巨大的反差,並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有些老幹部思想轉變得快些,那是他很快找到了新的歸屬。而有些老幹部,會一直耿耿於懷,甚至出現了一退即病的情況。吳昌茂在這些老幹部當中,應該算是比較開明的,心胸也是比較開闊的。但再開明、再開闊,一點疙瘩沒有,也是不太可能的。你想得通,人家不一定能通。你走在市委大院裏,可能覺得與往昔沒什麽兩樣,可是別人變了。以前是不斷有人打招呼,現在是基本沒聲音。以前是吳書記長吳書記短,現在見了面點點頭即過,沒辦法時,也只是握握手,問聲吳老好,說我正外出有事,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