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樓淮祀跟衛放一同經了謝夫人案,兩人愈加親近, 他這個寄住客, 成了座上賓, 簡直是樂不思蜀。

他這一日日過得無比愜意。但凡衛繁去看謝罪,他後腳跟就溜了過去,二人立一處, 嘰咕幾句話,再依依不舍分開;無聊了就騷擾騷擾俞子離, 在他院中一通翻箱倒櫃, 見了好的就塞懷裏揚長而去;再時不時與老丈人、舅兄湊湊趣, 衛詢有時還摸過來一道吃個酒,一同誹謗誹謗和尚道士。

衛詢可不比衛箏衛放父子好糊弄, 幾眼就看穿了樓淮祀的司馬昭之心, 樂呵呵地看樓淮祀在那大獻殷勤, 暗忖:這壞小子不安好心,臉皮厚又奸滑, 耍得他兒子孫子滴溜溜轉,一個賽一個地待他好得掏心掏肺,全不知這壞小子甩著狼尾巴肖想衛家女。

不過, 這壞子要真能求來皇帝的賜婚, 未常不是一樁好親事,真要算起來,還是他們衛家占了老大一個便宜。

國夫人是沒見過樓淮祀的,耳聽孫子念完, 兒子念,兒子念完,連丈夫都跟著念,她不好奇都難。再者因謝夫人案,樓淮祀和衛放一塊前後奔忙。老太太誤以為樓小祖宗跟孫兒一般,是個心地良善的,說什麽也要把人叫過來見見。

樓淮祀這些時日把衛家裏外摸了個透,侯府裏衛箏與許氏是擺著好看的,小蝦小米,當家做主的仍舊是衛詢與國夫人,衛詢主大事,國夫人主瑣事,基於衛家無有大事,因此,國夫人坐得才是頭一把交椅。

見了她老人家,才算是實打實的自己人。

樓淮祀哄老太太一向得心應手,特地穿了一身的紅,收拾得渾身上下洋溢著喜慶討巧富貴。果然國夫人一見他,頓時眼前一亮,進來的俏郎君面如冠玉、唇如朱染、未語先笑,別提多招人喜歡。

“唉喲,早聽聞樓家二子生得好,百聞不如一見,真是俊俏非凡啊。”國夫人忙叫人攙起樓淮祀,又嗔怪,“說起來,你洗三時我就見過你,還在你澡盆子裏頭扔過銀錠子,你倒好裝個小乞兒來家,也不知來見見我這個老婆子,該打。”

樓淮祀連忙長揖到底討饒,半點不見外地膩了過去:“那不是扯了謊,沒臉拜見老夫人。老夫人早早見過我,我也早早就聽說過老夫人。”

國夫人大樂,笑道:“這是抹蜜的話,我不信長公主沒事跟你說我這個老婆子。”樓衛兩家可沒什麽交情,樓淮祀洗三,那是長公主二嫁生子,大喜之下廣宴群客,別說京中權貴,連街上討飯的都能去蹭把洗三錢。衛家上門赴宴,全然做不得數。

樓淮祀笑道:“我可不是聽我娘親說的,我是聽我外祖父說的。”

坐一邊看熱鬧的衛詢差點沒把手裏的酒杯給扔出去,這是什麽話?他衛詢的妻子,由上皇嘴裏說出去?聽得他都快疑心自己帽有異色。

國夫人也是一呆,笑斥:“胡說。”

樓淮祀捂嘴偷樂,道:“真沒胡說。”他溜一眼衛詢,喲!老頭臉都變色了。賊兮兮地附到國夫人耳邊,壓低聲,“我外祖父私下道:諸天神佛也是欺善怕惡的,這衛詢得罪了全天下的和尚道士,竟還是結了一門好親,娶了一個才貌雙全的妻子,真是便宜他了。”

國夫人被哄得如吃了幾斤石蜜,眉開眼笑,大樂不止,再見丈夫時不時拋來眼風,更是笑開了花。索性將丈夫丟後腦勺,全當不見,拉著樓淮祀問東問西,末了還道:“當自己家住,千萬別客氣了。”

樓淮祀打蛇纏上棍:“老夫人可別哄我,我是實心眼,要當真的。”

“當真才好,當真才好。”國夫人喜得直拍他的手,又笑著道,“我看你可不是什麽實心眼,比我家大郎機靈,以後你們兄弟一處,你提點些他,省得他幾時惹了禍都不知道。”

“老夫人放一百個心。”樓淮祀大包大攬,“我倆親如手足,不分彼此。”

國夫人更加高興了,又問:“丫頭婆子可有怠慢你?他們要是不盡心,你只管喝斥,不必見外。”

“全沒這等事,我住得可舒心了,都不想走。”

“長住使得,不想走可不行。”國夫人笑道,“這將過年的,別說你家不肯放你不管,怕是連宮裏都要來要人。”

樓淮祀眼珠一轉,立馬問道:“除夕宮裏驅儺,老夫人可要攜家小一道觀禮去?”

國夫人道:“自是要去,年尾難得一次的熱鬧,再有歡慶的就要等年頭了,全頭全尾才好。”

“那到時我來找老夫人作伴湊趣。”樓淮祀興致勃勃。

國夫人笑不可抑:“屆時你們自玩去,陪我一個糟老婆子算怎麽回事?早鬧哄哄一塊去放炮仗了。”

樓淮祀笑著道:“老夫人不信,擊掌為誓。我要是不來,罰我扮作疫鬼,赤腳染面,由人驅逐打罵。”

國夫人忙道:“不好不好,你生得俊,染了面白白糟賤了好相貌,老婆子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