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4頁)

該人肚中無米灌得涼水充饑,躺板床上越想越氣,佛祖不佑,拜來何用?隔日 ,該人就糾集了親朋好友將那小廟扒了了底朝天,佛像也讓他砸個幾截。

有信徒大驚失色,越眾罵他必有報應。該人大怒,噴了信徒一嘴唾沫星子,踩著佛像怒氣騰騰道:“無賴、汙吏還吃人的嘴軟拿人手短,他是佛,緣何白吃我一桌素齋?屁的好處也不給?他既沒半點用處,哪還有臉蹲在廟台上叫人拜他供他香火?”

說罷猶不解氣,連著佛頭都砸了個粉碎,旁邊一群混賴度日的閑漢有吃沒喝的,想了想,竟覺有理,索性廟也推了和尚也趕了,搜出廚房裏和尚化來的幾捧米和養著的兩只雞,就在廟前空地挖坑埋灶,炊了飯燉了雞,你一口我兩口,分食個幹凈後揚長而去。

當年衛詢看得拍手誇贊,還贊嘆:雖是惡民,倒也不蠢,知道求佛無用。

現在回頭一想,背脊能冒汗,這是一群無有顧及之民啊。怨爹怨娘怨命,恨天恨地恨佛,米價比命價貴,動不動就要與人博命,不見血不顯勝負,不出人命不肯罷手。

官民之間更是勢如水火,官與吏不和,民與吏相鬥,一年之中械鬥之事不計其數。惡吏欺民,民生怨憤,回頭一刀殺了惡吏再引火燒房,過後畏罪遁入水澤為匪作亂,當地的父母官勢單力薄根本彈壓不住,命大的苟安幾年離任遠去,命不好的,幽幽轉赴黃泉。

衛詢幾可見自家的孫女婿一命嗚呼,自家孫女只得披麻守寡。

上皇和今上真是坑死衛家了,皇家賜婚天大的體面,誰知這體面竟還帶著毒。他因著皇家,沒了一個兒子,翻年翻篇的,還要送一個孫女婿?

“若是不妥,舍個老臉出去求了上皇退了這樁親事,如何?”衛詢與國夫人道,“自汙也無妨啊,就說咱家丫頭染了病,沾了邪,在家關個三年兩載,再給繁丫頭配人家,門第無妨,挑個人品可靠的便成。”

國夫人將茶杯遞給管嬤嬤:“皇家賜的婚哪是說折就折的。你就是心氣不順,才說這種氣話。”她嘆口氣,“細琢磨,論親,樓淮祀是今上正經的外甥,是上皇不打折扣的親外孫,哪一個不比自家親近?他們舍得叫阿祀去棲州,自有十全之策。”

“世上豈有十全之策?”衛詢冷笑,低聲道,“皇家人的情義,重時逾山,輕時泡影,做不得準。”

國夫人也有些喪氣,道:“我還當咱們家繁丫頭是個有運道的,竟要跌個跟頭。”

衛箏與許氏這對夫婦全不知此事的兇險之處,兩人還挺樂呵的,棲州的知州啊,女婿才多大啊,啊呀,飛黃騰達不外如是,細數數,古往今來也沒幾個,大出息啊。

就是這一去三四年,婚事可怎生好?先辦吧,倉促了倉促了,後辦吧,又嫌長。

許氏笑眯眯道:“成婚又不是我們一家事,也不知樓家是個什麽打算。”

衛箏想想女婿就要遠離,很是不舍,搖頭嘆氣:“雖有大出息,外任也是辛苦,我和女婿都不及好好相處交談,唉,他遠去棲州,我們翁婿有失親近啊。”

許氏也是憂心忡忡:“這一別三四年的,寄個信都不便,樓家門風雖好,這時長日久,阿祀又是少年,難保身邊清凈。”

衛箏不以為然:“有幾個丫環侍婢的不妨事。”

許氏圓潤的臉微微一垮,有些不樂意:“真是男人家才說得出口的話。”

衛箏理理鬢角,語重心長:“你們女人只會對於後宅之事斤斤計較。”又嘆口氣。“聽說棲州這地界精窮精窮,我們要不要備個幾車的奇珍給他帶上?”

許氏一邊應一邊肚裏打鼓,賢惠歸賢惠,就算未來女婿身邊有人,好歹也要掌掌眼,萬一弄個妖精似得在身邊那還得了,再想想路遠山高、鞭長莫及,真是令人放心不下。

於氏日日與家中的一窩小妾鬥,早練就一身神功,很是看不上嫂子的憂慮,出主意道:“什麽大不了的事。依我說,咱們家繁繁年小,還不知事呢,能懂什麽?鮮鮮靈靈枝頭新桃。還得我們這些熬得昏濁發黃的魚眼珠幫她搭搭手。這種事,從來沒有千日防賊的,防也防不住,只是,門啊窗啊的總要關關好。侄女婿這一上任,身邊總要伺侯的人,婆子啊、丫環啊、吃穿灑掃哪樣離得人?咱家先下手為強,先塞個十個八個的下人給他,寧可富余,也不要缺了,幹吃飯不幹活也不算是事。”

許氏聽得連連點頭。

於氏得意,又笑:“更別挑生得好,揀那些有年紀的、不周正的,眼小鼻大粗臉皮的,腰圓手糙死腦殼的。既是做活,就老實洗衣疊被去。”

“弟妹說得甚是。”許氏又有點擔憂道,“這平頭正臉的也放一二個在身邊,不然客來來個粗婆子奉茶,好似有些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