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3頁)

江石有苦難言,欲生欲死,唯恨不能吹口仙氣將船刮到棲州與樓淮祀分道揚鑣。忽得聽水聲輕響伴著江浪拍槳,又聽得隱隱有人攀索之聲,暗道:來得巧。擡手止了樓淮祀的嘮叨,低聲道:“來了。”

樓淮祀一揚眉,扯著嗓子喊了聲:“老牛,你又混輸了,快,罰吃一壇酒。”

坐在人群裏呟五喝六的老牛當即起身,一腳踢碎手中酒壇,“哐”得一聲巨響,一幹圍堵的船手應聲而起,抄起藏起的刀槍劍戟。一船手攀上桅杆,揚聲喊:“點燈。”

十數條大小船只立升起了船火,眾賊大驚,他們這些人也都是亡命之徒,既露了行蹤,索性不再藏頭藏尾,索性上船廝殺博命。哪料這些護船水手反下手為強,一夥賊正攀在船舷上,打頭那賊手上一緊,一力大無窮鐵塔似得獨眼壯漢抓了他的腕,氣沉丹田,喝一聲,將他整個人舉過頭頂硬生生摔將在船上。那賊人被摔得七暈八素,待起身要跑,斜翅裏殺出一個矮猴的瘦小男子,雙手提著一把板斧,一斧頭剁在他脖頸上。賊人都不及呼叫,已然身首分離。瘦小男子抓著賊人的頭發提起腦袋往腰間一系。

壯漢大怒,瞪著瘦猴罵道:“你搶俺人頭。”

瘦猴哪理他,兩只眼盯著船舷處,眼見有賊人冒頭,提著板斧就沖了過去。壯漢頓紅了眼,掉轉頭抓住水賊勾著的繩索,往下一撈,也不管抓得是頭還是手,只管蠻力往下扯,捏雞似得又捏了一個賊上來。等他提將上來,人都快半死,壯漢手上用力一絞,絞斷賊人脖子,拔出腰間短刀,割了頭,笨手笨腳拿一截繩子綁好掛在肩上。

這條勾索上五個賊,立時死了一小半,剩下三個,暗叫不好,當中那個最機敏,手一松,往江中一跳,仗著自己水性好,借水遁逃。人一下手,腿還沒擺幾下就道不好,兩腿被人一抱,脖子一涼,血從斷喉處湧出,水從斷喉處湧進,不知是血涼還是水冷。

賊人留在船上的賊把手駭得臉都白了,早忘了什麽生死兄弟,一刀斬斷索,劃船要逃。只是,既來了黃泉路,豈有轉身之理?才剛拿槳,整條小船忽然亂晃,一人躍到船上,揪了賊把手,鋒利的短刃後心捅到胸前,賊把手低了下頭,眼睜睜見那把尖刀在自己胸腔裏轉了一圈,只覺心口被人攪爛泥般得攪得稀爛,仰身躺倒,臨死前船火亂晃 ,那人的目光森冷,活似九獄爬出的厲鬼,沒有半點的人味。

他們是賊,這些卻是修羅惡鬼。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一夥水賊死了一半,吳信與蔔仁知道遇上硬茬子,再顧不得錢財拼命。蔔仁青著臉,吹響指哨,指使賊人散逃。

樓淮祀雙手撐著船沿,紅衣如血,俊容比花,戲謔地道:“既來了,就不必走。”一拍額,吩咐左右,“拿個活口,問出賊窩在哪處,我的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這般便宜的事,怎麽也得留下買路錢。”

蔔仁激怒之下,雙目充血,他本就是匪盜出身,有一身武藝,也有一腔蠻勇,血氣上頭,幾個起縱跳上船,舉起樸刀就沖著樓淮祀砍了過去。樓淮祀小命要緊,他這三腳貓,哪敢接招,飛也似得溜去了老牛身邊。

“接我三招。”蔔仁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直氣得暴跳如雷。

樓淮祀往船板上一坐,拖過一碟子香榧,拈起一枚,去了皮,放進嘴裏,笑著道:“一個水賊,也配我出手。”

素婆護主心切,腳尖一動挑槍在手,長槍如蛟龍出水,如鷹出彤雲,蔔仁驚慌之下硬生生擰身避開,錯勁之下,摔倒在地。素婆誇道:“躲得好。”蔔仁生死關頭走一趟,汗如漿出。他劫船殺人,縱碰著幾個好手,盡皆不是自己對手,自忖自己也當得一方好漢,負神勇之名,不然,也不會扯起一幫兄弟築起水寨。眼前這平平無奇,看似灶間燒水河灘洗衣的婆子竟使得一把好槍,心悸之下,翻滾躍起拿刀要斷槍柄。

樓淮祀搖頭,道:“一寸長一寸強,小賊,你拿個刀先就是輸了,跪下自戕吧,留你一條全屍。”

蔔仁氣得兩眼冒煙,咬得舌尖生疼,才不叫自己分神動怒。素婆長槍如疾風驟雨,快如電,勢如虹,蔔仁原還能拿刀擋得一二攻勢,漸漸力竭氣短,手中樸刀重如千斤,沉沉壓手,左肩立馬挨了一槍,被紮了個透明窟窿。素婆長槍一抖,佯裝攻他門面,槍出卻朝下路疾去,頓將蔔仁挑到在地。

蔔仁一個賊,生死關頭可不管什麽肮臟手段,摸出飛刀擲了過去,素婆回擊槍落,道:“還當你有一腔憤勇,賊便是賊。”

蔔仁知此番再無活路,只想著死前殺一個賺一個,素婆這種硬骨頭,無論如何也不敢碰。他也乖覺,握緊樸刀飛身往樓淮祀撲了過去,他拼著一死之力,這一刀去勢,人借死志,刀含人勇,又快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