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4頁)

衛繁一愣,拉拉李曼的衣袖:“李姐姐,陳世美好似也被砍了頭。”

李曼嫌棄道:“越看你越你,古往今來王寶釧不知凡幾,陳世美也不知凡幾,砍陳世美狗頭的官卻只得一個。”她接過丫頭送上的鮮果,咬了一口,教訓道,“聽姐姐的,別聽什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夫君不好,先管,管不好就棄,還隨他,做得什麽黃粱美夢。”

衛繁只得臉上端著笑,軟聲道:“可是我夫君待我很好。”

“好就做夫妻唄。”李曼道,“我只叫你休信他,休隨他,休對他言聽計。”

衛繁幾時聽過這種驚世駭俗之言,琢磨一會,道:“除去隨了我夫君來棲州的,余的事,我夫君都是聽我的。”

“哦,那你倒有運道,你這個夫君不錯。”李曼誇道。她三兩口吃了果子,又拿了一下,問,“你們幾時到的棲州,老梅可是隨你們一同回的?”

衛繁不疑有他,點頭道:“梅老……梅大哥與我們同船回的,到了快十日了。”

“十日了?”李曼手上一個用力,手裏的脆梨喀碎碎成幾塊,汁水淌了一手。

“這果子藏了一冬,藏壞了?”衛繁慚愧不已,叫綠俏打水。

李曼洗凈了手,她是葷腥不忌口無遮攔的,擠出一個笑:“衛家妹妹,你們這船上有沒有帶的花娘啊,伎人啊,美貌的丫頭啊?有沒有哪個跟你梅大哥走得過近的啊?”

衛繁傻氣未脫,老老實實答道:“李家姐姐,我們的船上哪會有花娘伎人?美貌的丫頭?除了我身邊的四個丫頭,再也沒別的人了。”

李曼將心放了一大半,擡眼看看俏生生的綠俏,將嘴一撇,道:“我看你這幾個丫頭不好。”

在旁給衛繁添蜜水的綠俏氣得柳眉倒豎,在心裏求遍東西神佛,將李曼咒了個遍。

衛繁護道:“李家姐姐,我的丫頭可好了,她們都是與我一道長大的。”

“你怕不是個呆子?”李曼摁不住自己的脾氣,扯過衛繁,低聲道,“姐姐告訴你,什麽賢惠啊大度啊,都是那些臭男人寫了詞編了書能騙人的,通房啊丫頭啊妾室一個都不許有。我看了看啊,你使喚的侍婢,除了跟前頭四個的都不錯。”一個比一個兇,一個比一個醜,一個比一個老。

衛繁兩頰漲得緋紅,忙道:“沒有沒有,我的丫頭以後都是要婚配的。”她覺李曼說得話頗有交淺言深之意,便也願說私密的話,“那些仆婢,是我阿娘給我尋的陪嫁。”

李曼一拍巴掌:“侯夫人這事辦得爽心痛快。”

衛繁憨笑,她娘親給女兒陪嫁了一堆粗仆做細活,沒少遭人詬病,也就一個李曼拍手誇贊。誇了她娘親,也算誇她。衛繁覺得自己與李曼更加貼心了。

李曼慣來直來直去,從不搞迂回婉轉:“老梅可是寄住在妹妹家?與妹夫吃酒去了?”

衛繁搖頭:“梅大哥一路行來我老師相談甚歡,到棲州後也是與老師一道,聽聞常與老師在棲州城看各樣民俗。”

李曼不耐煩:“你老師又是什麽人?”

“我老師姓俞,是我兄長的先生,也是我夫君的師叔。老師知道的可多了,天文地理,雜談玄說,就沒他不會的。”衛繁滿心欽佩道。

李曼遂點了下頭:“這倒合老梅的脾性,可不就愛讀書寫字下棋嘛。”臉一板,又道,“從來文人雅客最是風流多情,你老師是不是有好些紅顏知己?”

衛繁呆了呆,搖了搖頭。

李曼看她一團孩子氣,估摸著這姓俞的就算有相好的,在學生跟前也是裝腔作勢、不露痕跡。

衛繁看了看李曼神色,托腮笑道:“李姐姐與梅姐夫夫妻情深,梅姐夫打著燈籠才娶了李姐姐為妻。”

李曼吃驚,她悍名在外,哪個不知哪個不曉,無論是禹京還是棲州就沒人說她李曼是佳婦。她盯著衛繁好一會,疑心這丫頭在譏諷她,左看右看,衛繁眼中卻是一片真情實意。

“妹妹別是誤會了,我與那老梅不過破桶破蓋,無奈湊一塊過活罷了。”

衛繁笑起來:“要是湊一過過活,李姐姐哪會緊張梅姐夫呢。”她正色道,“樓哥哥說:要是你厭惡一人,才懶怠理會,巴不得眼裏不見這人。可李姐姐眼裏心裏都是梅姐夫,棲州這不好那不好,可李姐姐還是隨著梅姐夫來這邊吃苦。李姐姐這樣的妻子還不好,哪樣的妻子才好?”她是真心覺得李曼好,李曼未嫁時李家多有嬌寵,嫁後在禹京也不會受半點的委屈,可她偏來了棲州,熱天連口冰都吃不得。

李曼半點不領情:“我自問不是好妻,不瞞你說,嫁與老梅,我哭了大半宿。從來嫦娥愛少年,老梅這名兒風雅,卻不是枝頭的花,是樹底的皺巴酸梅。只不過,後頭吵吵鬧鬧過度時日,他又沒對不住我的地方,湊合著過吧。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這天各一方,還不如休離,既不休離我也得委屈自個來棲州。唉,這一來,可把我自個給坑苦了。你這府衙後宅雖破舊,好歹也像模像樣,澤棲那縣衙,跟個草棚子似得。”她抽抽鼻子,嗅到熏屋子的香,道,“教你個乖,澤棲天潮地潮,爛腳鶴膝風常有之,你既來了這記得時不時抓藥草明暖膝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