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姬景元嘴上說得大度,卻是一肚子的不高興, 看姬央更是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 奈何國不可一日無君,卻也不可雙日臨天,一家兩個婆婆, 讓兒媳聽哪個去?

既不能讓兒子把屁股底下的龍椅還回來,又不想前朝生亂, 姬景元再不高興, 也只好忍了。他心氣不順, 難免就要遷怒,可恨樓淮祀這個小白眼狼不在跟前, 不然, 非得抽上幾記不可。

“阿祀娶的新婦歲小, 丁點大,不好圓房。”姬景元靠近姬央, 神秘兮兮道,“你這個做舅舅的也不知道賜幾個美人給他?別屆時都不知道怎麽行房。”

“阿父。”姬央無奈看著他爹,“你外孫又不是個傻的。”

姬景元強詞奪理:“未可知矣, 這種事依樓長危的脾氣九成不會教與子, 你阿姊又生得怪脾氣,連個通房丫頭都不安排給兒子,別說阿祀,你看禮兒, 還根個棒槌似得只把銀錢花在寶馬寶刀上,全無半點風雅。”

姬央扶額道:“阿父,阿娘都不管這些房中事。”你身為外祖父,好意思管外孫身邊有沒有人。

姬景元理直氣壯道:“怎是我管,舅父舅父,甥舅如父子,不該是你這個當‘爹’的管?”

姬央冷著臉:“男兒潔身自好乃美德,酒、色蝕骨,阿祀無心此二道再好不過,我怎會賜美人給他。”

“放屁,男兒就該風流灑逸。掌天下權,臥美人膝,才不枉人世一趟。”姬景元駁道。修身養性全是狗屁。

“阿父這話與阿娘說去。”姬央道。

姬景元哼幾聲不說話了,少年夫妻老來伴,越上歲數姜太後在他心地位越重,再說他後宮出了個動不動就下毒的毒美人魏妃,這美色上栽過跟頭害得他聲氣不高,只頗為遺憾道:“阿祀小時還說要娶十個八個小妾,納七七四十九個美人呢。”法螺吹得嗚嗚響,大後捧著老衛的孫女兒,身邊連只眉清目秀的蒼蠅都沒有,真是……

姬央笑起來:“阿父又不是不知阿祀的嘴。”滿嘴胡言亂語,想到哪說到哪,誑、騙、哄、吹。真要娶十個八個小妾,別說姬央不同意,樓長危就要先祭出厚尺板。

他們父子在這邊閑話,單太監自去請姬冶前來。

姬冶……

姬冶黑著臉,一身魚腥味,也是他一時不忿兼不信,樓淮祀送來的禮單,整整齊齊一溜的魚。姬冶想著表弟再沒心肺也不會山高水遠的運一船的鹹魚給自己,親到廚下令人將包得整齊的油紙包解開,這一解開真是一室魚香。

小內侍戰戰兢兢,眼看姬冶殺氣騰騰的模樣,大氣都不敢喘幾下,托起僅剩一個油紙包,拿手捏了捏,方方整整,平平實實,不是魚,喜道:“郎君,郎君,不止魚呢,還有別的,還有別的呢,小郎君不止送了魚來。”

姬冶瞪他:“你高興什麽?解開來。”

小內侍醒過神,也是,這一車的魚裏頭也就只夾了一樣別的禮,是沒什麽值得高興的,他舔舔唇唇,小心解開裏三層外三層的油紙包,卻是一本冊子。

姬冶詫異,樓淮祀不是什麽耐煩坐下來提筆寫信的人,縱有話要遞,三字能盡述,絕不多寫一個字,遑論這厚厚一本冊子。接過來翻開一看,臉更黑了,合著這禮送錯了,這是給衛絮的。

衛繁一時粗心,怕這本冊子浸水,包了厚厚的油紙,不像書封,倒像禮封,她又忘了貼簽子。不知怎得與一幹魚鯗混在一塊,外頭包得有像,仆役估計也以為是鹹魚,竟被送到了姬冶這來。

姬冶指尖在冊頁後輕觸幾下,陰雨轉晴:“罷了,留一些自用,余的……不拘哪家,送了吧。”小內侍與小侍婢見他又高興起來,不解歸不解,卻狠狠松了一口氣。再看看一地的鹹魚,這口氣又成嘆息,還不拘哪家送去,哪家都不高興收到鹹魚幹。

姬冶揣著冊子,有點不想這麽快送去衛家,又怕冊子裏有要緊事被自己耽誤,猶豫之間一陣氣悶。

單太監過來傳話時,姬冶正對著冊子舉棋不定,他既想逗逗衛家那丫頭,又不忍看她發急。見姬央與姬景元傳召,也只得先把冊子收好。

“石脂?”姬冶盯著兩個壇子,咬牙切齒,好哇,給他爹和他祖父就送石脂這等罕見之物,給自己就一車鹹魚,等他見樓淮祀,吊起來抽上幾頓才能消減心頭之恨。

姬央道:“石脂燃之而明,可在水上起火,只現世不多,抑或取之未幾而竭。”

姬冶立知石脂的用處,張嘴便問:“可有他用?棲州莫非有許多石脂?”

姬央道:“尚不知他用。棲州有多少也還未知,我想遣你去細察,量少便作罷,量多再詳議。”

姬冶有心遠遊,也不推辭,道:“阿父與我人手。”

姬央笑道:“自然,莫非還讓你孤身前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