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第2/2頁)

可姬景元姬央父子吧,互有牽掛,卻又有各有怨懟不服。先太子的死,總是姬景元心頭的一根刺,姬央也不是個寬宏大量,對他老父親的偏心眼,多有不滿。再者父子二人脾性一樣獨,行事作派偏偏又不大相同,那真是書生嫌兵粗俗,兵厭書生酸腐。

他們父子二人三不五時就為著心氣不順唱唱反調,國事滋事體大,不好任性妄為,余者小事皆可嘔氣。

姬冶修書給姬景元想將娶妻之事砸瓷實了,姬央惱怒之下,不定就翻臉,要是姬央同意了,姬景元那邊不定又反悔了,他老人家又喜歡異想天開,大筆一揮,把衛絮指給姬冶為妾,衛家老爺子要恨死姬冶。

找姜皇後才能將此事辦好,姜皇後同不喜姬央把兒子當蟲子養,姬央對著母親不比對著父親別扭,小事上不會豎倒毛;姬景元因著年輕時的荒唐事,對著老妻有點心虛,大體上都會順著老妻的心意。

他外祖母如此利器,姬冶棄而不用,反倒跑去與虎謀皮。樓淮祀敢拍著自己的胸口直言:與誰說事,都不要跟姬景元說事。

姬冶臉色驟變,驚慌之下,丟下樓淮祀火燒眉毛似得回去截信。

樓淮祀看看天,唉,他真是為了身邊之人操碎了一顆老心,又是表兄又是大姨子的,慢吞吞地踱回後院。他的小妻子今日穿了一身淺桃衣裙,挽著百合髻,手裏牽著一根細細的紅線,紅線另一端撿著一只流仙蟲,翅鞘流金的蟲子拖著紅線在半空中盤旋,幾個丫頭湊在她身邊嘰嘰咕咕,又說又笑。

“怎把玩起蟲子來?”樓淮祀上前笑問。

衛繁跳下階梯,牽著蟲子撲向樓淮祀,用力一扯,將蟲子扯了回來,抓在手中,道:“看,樓哥哥,這只蟲子是金色的,真個算得流金。”他們收了這麽多的蟲金,就見著這麽一只鞘翅金色,底下人引以為奇,特意留著獻與了衛繁。

衛繁收到時,還有些為難,奇是有幾分,可到底也不過是只蟲子而已,只有一只,鞘翅都拼不出一朵花來。她不忍拂人美意,就留下拴了線,飛著玩。

樓淮祀就著衛繁的手看,金色的小蟲趴在筍白的玉指上,頗為富麗堂皇:“物以稀為貴,一只那不是天下無雙,更是貴中之貴。”

衛繁一聽,她樓哥哥又在動壞心思了,趕緊湊過頭:“可一只蟲子,只有兩片鞘翅,做不成首飾。”單看為奇,紮成首飾,不過兩片金澄,還輸了真金一分寶氣。

樓淮祀刮了一下衛繁的鼻子,道:“倒也不必紮成首飾,可以鑲棺材上嘛!”

“啊?”衛繁瞪眼。

樓淮祀道:“讓棺材李雕個小棺材來,要遍鑲寶物,讓老賈做做舊,再塞枚舍利子進去。就說連同那片古卷一道從棲州刨出來的。”他裝模作樣道,“棲州,非是野蠻之地,不過黃土掩去風流罷了。”

衛繁托著小金蟲,刹時覺得生有千斤重:“這……萬一露餡了怎麽辦?”

樓淮祀道:“古物真假參半,我一紈絝子弟焉知真假,這不邀他們前來共賞嘛。”

“哦……”衛繁點頭。管他呢,債多不愁,糊弄的事多了,好似做起來也頗為得心應手,“就是不知大姐姐肯不肯。”她大姐姐性子驕傲,許看不上這種坑蒙拐騙的手段。

衛絮已在整理出行的行裝,還叫丫頭裁男裝,丫頭執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給衛絮梳了發髻,戴了一頂玉冠,又虛心跟始一請假,討要了些黃粉,將衛絮的臉抹得黑黃,還畫粗了眉毛……

衛繁闖進來一看,差點沒跌一跌:“這……這……”

“可有幾分英氣?”衛絮問道。

“沒有。”衛繁誠實搖頭。

“那原本樣貌可有遮去一二?”衛絮失望,又問。

衛繁老實人,還是搖頭:“一見便像哪個小娘子故意妝扮來嚇人的。”

衛絮不由嘆氣,她生得秀美,實再扮不像男裝,執書也喪氣,她給自家小娘子描眉時,手都是抖的,太難為她了。還是始一這種慣會易容的人指點,執書頓悟之後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將衛絮抹得更白了, 面白唇白,隱隱透著病容,道袍蓮花冠一戴,就有了幾分病弱少年郎的姿態,再拿把扇子遮掩一下,那就更有幾分意味了。

衛繁看得兩眼發亮:“這好。”

衛絮亦是心頭一喜,搖開扇子問道:“妹妹有禮,妹妹找阿兄何事?”

“阿……”衛繁嘟嘴,“阿兄幾時給我找個嫂嫂?身高八尺的可不要。”

衛絮臉上一紅,睨她一眼。

衛繁偷笑幾聲,道:“樓哥哥說要做個佛家舍利子跟古卷抄片一道拿去禹京,還說,棲州以前是個文士風流之地。”

衛絮都扮成小郎君了,多添一件有辱斯文之事,也不打緊,道:“我也算聽令行事,自當要聽知州的吩咐,豈敢不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