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2/3頁)
那老者在樹下又聲一嘆:“餓啊。”
童子更是哭嚎著用兩腿蹬得塵土飛揚。
衛繁在樓上聽到動靜,探出頭看老者模樣,便叫綠萼等將老人請來一道吃。
綠萼有點為難:“不若將餅送去就好,不用一道了罷。”這老人家胡子花花白,看著有□□十呢,萬一出事了,說都說不清。
衛繁點頭聽勸。
綠萼生怕她反悔,飛快地拿盤子裝了兩個熱騰騰的糖餅,鳥兒穿梭似得下了樓,先將童子攙起,道:“不許再哭鬧了,我家娘子誤了你們的時辰,過意不去,特意叫奴婢拿餅給老阿公吃。”
童子爬將起來,眼角掛著淚,臉邊兩道灰,笑:“阿姊心腸好,生得也美呢。”
綠萼將餅送與老者,福了福:“老阿公勿怪,我家娘子不是有意的。”
老者接了餅,撕下一小塊吃了,然後摸著脖子:“口……幹。”
餅鋪裏有賣米湯、甜水,綠萼見老者嫌幹,也悔自己想得不周到:“老阿公稍等,奴婢心粗。”她匆匆又量了一碗米來。
老者接了,吃了一口,又是一聲嘆氣,指指石凳:“涼……”
綠萼歪著頭,這個老阿公是要賴上她們?將嘴一噘,正要反唇相譏,素婆得了衛繁的吩咐過來請人:“老人家若是不嫌棄,不如一道上樓吃餅?”
老者這回心滿意足了,站起身,拄著拐,扶著童子慢吞吞跟在她們身邊。
素婆老辣的雙眼微亮,仍舊不動聲色。綠萼卻是個心直口快的,邊搭扶著老者,邊笑:“老阿公身子硬朗呢。”那根油光水亮的拐杖好似支著擺架式,綠萼疑心這老頭能撒開腿健步如飛。
老者聽了她的話,笑呵呵道:“不硬朗,不硬朗,我這年紀啊,閻王爺就琢磨著給我下帖子請我吃酒去嘍。”
綠萼抿著嘴兒笑:“這酒可吃不得。”
“對,吃不得,不差一頓酒。”老者擡步往二樓走。
棲州的屋子,樓梯洞占地少些,支的□□比別處直,上下樓有些吃力,老者卻是臉不紅、氣不喘地上了二樓。
衛繁過來將人扶到桌案邊,笑問:“老阿公可要吃點別的?餛飩、撈面皮、魚面、酸湯……”
“一碗米湯就好。”老者道,“米湯養人。”
童子還小,綁著兩個小揪兒,立旁有點饞嘴,時不時地舔舔唇,逗得衛繁笑出聲,讓他也一道吃,道:“今日就不論尊卑,不較長幼,可好?”
“好,哈哈,好。”老者哈哈笑。
衛繁喜歡熱鬧,一夥人一道說說笑笑吃一樣自己喜愛的吃食,更是其樂融融。現在圍桌而坐,有老有少,有親有疏,卻都喜愛吃糖餅,算起來亦是緣分呢。
“老阿公是哪裏人?”衛繁問。棲州本地人與外地人,全不仿佛,走在街上一眼就能認出來。
老者道:“我也沒個長居處,是個過路客,一時也不知該說從何處來。”
衛繁兩眼轉了轉,然後道:“老阿公是不是來找我夫君的?”
老者吃著米湯,笑著反問:“小娘子的夫君是哪個?我又哪裏識得?”
衛繁道:“老阿公特地在餅鋪堵我,又怎不知我是誰?怎不知我夫君是哪個?”
老者吃盡一個糖餅,意猶未盡,伸手又拿了一個:“小娘子聰慧得緊。”
衛繁略有得意。
“不過,小娘子猜錯了,老夫不找你夫君,老夫找的就是你。”老者道。
“這是為何?”衛繁大驚,“我夫君人很好的,又聰明。”
“欸,老夫不過像賣傳家寶給你,你夫君不及夫人手頭寬裕,老夫自是要找你。”老者道。
衛繁有點傻眼:“老阿公要賣什麽給我。傳家寶又怎能輕易賣去?”
老者道:“我無兒無女無弟子,這傳家寶無人可傳,不如賣了去。”
衛繁看了眼須發皆白的老者,以為他缺銀子,遂問:“老阿公要賣什麽?”
老者輕拍了拍童子的腦門,童子放下手中的糖餅,用油手打開斜背著的包袱,取出一卷書來。
“老夫賣的就是這冊書。”
衛繁看封皮上連個書名也無,翻開來看,卻是朗朗上口經、曲,淺顯易懂,顯是蒙學所用,小心翼翼問道:“那……敢問老阿公名姓?”
這老者正是青丘生,老人家溫和一笑:“算起來,你得隨著你的夫君叫老夫一聲師叔祖。”
這真是……喜從天降啊。衛繁暈乎乎的,有種走路上被兜頭砸了個金元寶的狂喜。她家樓哥哥哥正想轍把師叔祖老人家拐棲州來,沒想到他老人家居然自投羅網了。無論如何也得把人給留下來。
“老夫這冊子不知價值幾何啊?”青丘生笑問。他老人家滿腹治國之經,卻屢次飛錯樹枝,如今一把年紀,也淡了心思,編纂起蒙學經書來,順便教教小毛頭們識字認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