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衛繁的蟲金供不應求, 更是為了物以稀為貴,不得不把控著供量,以至一年多了,蟲金首飾在禹京仍受貴女追捧, 有些精美的釵飾更是價高猶不可求。

不少首飾鋪鋪主不得不推掉上門來的顧客, 心痛難忍, 求到主家那裏, 他們開門迎客, 只恨不能挖金掘銀,幾時如眼下這般三番四次將人拒之門外的?

家主也為難, 黃白之物難道他們不愛?奈何棲州那邊咬得死,只推說蟲金稀少,無貨可供。有幾個門道精的, 還求到了衛侯府和長公主, 照舊空手而歸。

既如此, 先到先得, 他們早些去棲州, 多定些貨來, 要是能打聽得衛繁從哪開采得的蟲金,那就更妙了, 可惜這墻角實在難挖。幾個富商叫小廝跑得腿都斷了, 這才死了心,叫人備禮求見衛繁。

樓淮祀在棲州手眼通天, 這些人的小道道衛繁自是一清二楚,她也懶得計較,戴了冪籬見了人,接了禮, 但對這些人提出的多要貨物的要求卻是裝傻充愣。沒應下,也沒把話說死,這幾人對視一眼,泛起一絲苦笑。舊年來,知州夫人可不曾這般油滑,然後笑著道:“棲州日新月異,一日一個模樣,去歲與今年更是兩樣面貌。眼下榷場未開,你們要在棲州多盤桓一些時日,白日無事在街集好好逛逛,短街的酒肆食鋪比去歲又新增了幾家,裏頭有戲法還有說書,對了,短街西頭半知書院外有蹴鞠,學生會在那打球,下月還有競打呢。 ”

丫頭很是知趣送上木牌,幾個富商接過,這玩意眼熟啊,跟禹京蹴鞠場發放的差不離。只是,禹京的蹴鞠競打,球手都是專門養著的,白打能打出百種花樣,兩隊競打更是激烈不下馬球,棲州這窮鄉僻壤,打球還是學生,那些個文弱書生哪裏能打得好看的蹴鞠。

“棲州民風剽悍,白打雖遠遠不及禹京熟手,八仙過海、全場卻別有風味。”衛繁看他們有些不以為然,真心實意道,“比之禹京的巧,這邊的蹴鞠如烈酒,幾位看後便知。”禹京蹴鞠球手擅技,打全場時兩隊你來我往之間甚至肢體不相接觸,那球卻如長眼般在上空飛傳,再兼圓社裏立下條規戒律,戒多言、戒爭鬥、戒詭詐…… 因此各社員越發往技藝上鉆研。

棲州這邊則不同,柳三這些公子哥,蹴鞠也不過玩樂,水平也就馬虎,自己一夥人得個趣味,後來的阿麻等又都是半路出家的,賴師孬兒徒,他們一夥只覺得基本技藝,花活柳三等都不會,哪裏又能教他們。

學到後頭,兩撥人幹脆摒棄了禹京的技法,只按自己的規矩來。

柳三等是霸王脾性,阿麻等則是匪氣難消,這兩撥人在蹴鞠場上如蠻牛對角一般,打得極為兇悍。打球的人蠻橫,看球的也差不離,每每柳三與阿麻等在場上打全場,得信而來的附近百姓紛紛趕過來看球,看到激蕩處,謾罵呐喊之聲不絕於耳,甚至大打出手。

縱是技法遠遠不如禹京那邊的高明,棲州的蹴鞠卻能看得人熱血沸騰,打球得兇,看球的也兇,身入其中如同經歷一場廝殺,驚心動魄、酣暢淋漓。

幾個富商不以為然,卻不敢拂了衛繁的臉面,虛虛附和。只將那放頭七扭八拐的,又拐回了蟲金上頭。

衛繁今日正閑,又想他們遠路而來,雖煩人了點,到底不忍放話逐客。又說了幾句話,衛繁給素婆使了個眼色。

素婆會意,悄沒聲地出去,一刻鐘左右又從門口匆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小丫頭,捧著剔紅托盤,盤子蓋著一塊紅布,卻是平平無起伏,底下蓋的事物要麽薄如紙,要麽便是空著的。

“這是?”衛繁同有疑惑。

小丫頭在衛繁面前屈下膝,將托盤高高舉起,素婆揭了紅蓋,示意衛繁細。

“一千兩?”衛繁驚呼一聲,見幾個富商面露詫異不解,才知自己失態,輕咳一聲,然後小聲道,“前幾日尚哭窮,今日倒買了十注,素婆,叫他少買一些,五注足矣。”

素婆微笑:“可哪裏攔得住,這還是少了幾注的。”

衛繁欲言又止,又覺得眼下要待客,不便多言,只吩咐素婆先收下,道:“晚些理會。”

素婆應了一聲,帶著小丫頭退下。

幾個富商雖只聽得一鱗半爪的,可這又是蹴鞠,又是一注幾注,十之八九就是在賭球,座中一個姓方的,提膽問道:“夫人,禹京蹴鞠為一樂事,私下更是賭球成風,棲州剛剛興起蹴鞠,想來會好上一些。”

衛繁輕笑一聲,不接他的話茬,留他們又說了幾句話,這才將人送出府。

幾個富商略站了站,一時誰也沒說話,只心裏癢癢,他們這裏頭,有本就好賭球的,有琢磨著借機交好衛繁的。幾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眼尾嘴角帶點笑意,不用多說,都知彼此都有這麽個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