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3頁)

當雲及月輕聲細語地把當初為什麽裝作不認識他解釋清楚時,他已經滿眼空白。

他愣了很久很久才回過神,心尖像是被硬生生淋了一勺熱油似的,疼得揪起,握成拳的指節已經因為用力變成了青白色,在掌心見了血。

男人額偏垂下頭,剛剛還筆直的高大身材搖搖欲墜,撐著墻也沒有辦法站起來,最後踉蹌地半跪在病床邊,聲音很低:“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即便知道這個時候說一點用都沒有,可是他再也找不出來更合適的詞。

歸根結底都是他的錯誤。

年少時自尊心扭曲過盛,雲及月不理他,他就加倍地把冷漠和惡意還回去,像個被父母否定後沉不住氣的小孩子,看見同齡人也在笑自己,便立刻跳著腳證明自己有多了不起。

結婚後又從來不肯面對自己的內心,好像把過去自己的做法否定是件天大的難事,最後只能用最稚拙的辦法試探和傷害愛自己的人。

江祁景的嘴唇翕動著,喉嚨啞得連一個多余的字都說不出來。心臟早已經被剮得千瘡百孔,拼湊不出任何完整的地方。

雲及月低下頭,嬌顏一片平靜:“我想休息了,你可以出去嗎?”

她甚至根本不在乎他的道歉。

她真的不要他了。

這個認知再度將江祁景刺得傷痕累累。

可是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早點睡。”江祁景喉結繃著,憋出似是關心的四個字。

曾經信手拈來的黏膩情話在這一刻都忘得幹凈。

那些話曾經一次又一次地消耗掉了雲及月對他的愛。

他回想起來只有厭恨入骨。

雲及月對此沒有任何回應。

江祁景站起身,又低下頭,刻意加快了語速,好像是擔心她厭煩不耐:“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嗎?”

“你等我有什麽用。”

“我不會打擾你的,”江祁景不在乎她的冷漠,眼巴巴地看著她,“可以嗎?”

雲及月對著鏡子理了理額前淩亂的碎發,神情拖著一抹淡淡的懶散:“你住院的時候門外有行人路過,行人會問你的意見嗎?不會。所以你也不用問我,我不想和你自作主張的行為沾上什麽關系。”

“行人”兩個字沒有帶任何感情,像是在傷口上撒的鹽。

江祁景撫了撫掌心的血痕,愈發刺痛,只能強迫自己略過這個詞語,全當她的話是允許的意思。

他不再說話,也沒有挽留,將她喝完粥的餐盒拿起來離開了病房,還輕輕地關上了門。

……

雲及月從床頭櫃上拿過藥,和著水全部吞下。

她低燒未退,腦子還是有些暈乎乎的。或許真是因為太暈了,才會好脾氣地和江祁景說這麽多話。

不過把那些話說完了真開心。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她才二十五歲,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肆無忌憚地浪,先浪到六十歲再說。

雲及月打開手機,給秦何翹發消息讓她早點回家。

秦何翹:【你什麽時候出院?】

雲及月:【明天。今天太晚了,我好懶:)】

雲及月:【還有,我懷疑寧西收了江慕言的好處,但不確定。你先跟李醫生說一聲,讓他暫時換個助手。等我把證據找到了再說。】

秦何翹:【OK!】

往下翻,雲野的消息早已經刷屏了。全是復制粘貼的一句話:【小公主醒了吱一聲。】

雲及月:【吱吱吱!】

繼續往下翻,何女士又拐彎抹角來打探消息了:【寶貝怎麽回國了啊?水土不服嗎?】

看來雲野把她住院的消息瞞得很好。說起來,何琣和雲程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她失憶了。

不過不知道也好,省得多余的擔心。反正現在已經已經走上正軌。

雲及月便扯出水土不服作為理由,順帶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何琣又問:【那寶貝最近是準備待在國內嗎?】

既然都水土不服了,那短期內肯定不能再出國。雲及月應了下來。

她退出聊天框,便看見了“江慕言”的名字。

江慕言發來了一個定位,顯示他半個小時前已經回到了京城。除此之外並沒有更多的話。

雲及月決定明天再回復他。今天太困了,先睡覺。

…………

夜很深,江祁景處理完鄭思原遠程發來的消息後,在監控室裏值夜班的助手走了出來,輕聲問:“病人家屬,您需要休息一下嗎?”

“……有空病房嗎。”男人聲音低啞,竟讓人從煙嗓裏聽出一絲弱氣。

他昨晚為了等雲及月一夜不睡,如今又在病房外熬到了淩晨兩點,只有在中途休憩了幾個小時。

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晝夜顛倒不眠的高強度工作,卻沒想到……還是低估了雲及月那些話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