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相

相野不會遊泳,偏又跟水犯沖。

陳君陽倒是能遊,但又怕相野一個人在島上不安全。他緊握刀柄,心裏氣得想罵人,眉宇間便橫生幾分煞氣,瞧著又想砍人了。

相野卻還冷靜,道:“你下水,我留在岸上敲鐘。”

陳君陽:“?”

相野走向柴火堆,抽了一根粗壯的木柴當鐘錘,又將廟前的青銅大香爐作鐘,說:“這裏離岸邊也不遠,在可視範圍內。動靜越大,他們就越投鼠忌器,鹿野的人比我們更不願意曝光。”

他再看一眼時間,警察或許也快來了。

相野覺得自己先前是被誤導了,他在街邊被“鬼”推搡,差點被車撞;去報警,警局又起火,這都是為了恐嚇他,讓他相信鬼的存在、相信假父母的說辭。但實際上,鹿野的人才像是陰溝裏的老鼠,躲躲藏藏不願意被人知曉,一旦曝光,緝兇處的人可能就追過來了。

當然,他們的手段確實陰狠,不是鬼勝似鬼,這個時候就要比誰更狠、更不怕死。

陳君陽仍有猶豫,但相野已經去敲“鐘”了。一木柴下去,“鐺——”鐘聲大作,響徹夜空。

香爐裏的灰受到震顫,裊裊升起的煙也偏離了原定軌道,被震散又聚合。

相野緊了緊手中的木柴,眸光冷冽,又是一錘。

“鐺——”

“鐺——”

鐘聲連綿,陳君陽再不拖延,脫下外套和鞋子便跳入水中,他倒要看看哪個鬼敢攔他。小樹林後的村子裏,剛被棺中屍體嚇到的村民們聽見鐘聲,也都驚疑不定地跑出來,遙望著廟的方向,捂著心口直呼邪門。

等到他們眯著眼看清楚是有人在廟前敲香爐,湖裏好像還有人在遊泳,表情就更古怪了。試問誰吃飽了撐的大晚上跑去敲香爐,誰又在這時候去遊野泳?

這可不就是、可不就是……

“水鬼!肯定是水鬼又出來害人了!”女人尖細的叫聲刺破夜空,這時忽然又吹來一陣風,讓所有人背上一道電流直竄頭頂。

恐慌被戳破了一個洞,四處流竄。留在官水潭的村民大多是老人,本就迷信,這會兒更深信不疑了。

但這嘈雜聲傳不進陳君陽的耳朵裏,他遊得很快,心無旁騖。只是那船還在動,看著是被水波和晚風帶走,實際上是被人從水下推著走。

一只冰涼的手也在此時抓住了陳君陽的腳踝,冷不丁地將他往後拖。他冷哼一聲:等的就是你。

陳君陽一個猛子紮下,頃刻間消失在水面。岸邊的人看到了,手電筒的光打過來,照不到人,又是一陣驚呼和嘩然。

相野卻有所感,突然伸手探進香爐,抓住一把還帶著滾燙溫度的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灑向身後。

“啊!!!”慘叫聲近在咫尺。

相野顧不得手上的疼痛,握緊木柴照著那方向砸下,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慘叫聲再次響起,他打中了。

從鹿野破門而出的人,肉身雖然毀了,變成孤魂,但這魂跟傳說中的鬼還是不一樣的。他仍然有實體,只是被剝奪了光明正大行走世間的權利,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就像現在。

相野不敢托大,余光瞥著水面上的動靜,手中又迅速抓了一把香灰,時刻警戒。而就在這時,他看到潭水邊上、隱蔽的樹後,忽然亮起燈光。

那是車燈!

一輛面包車從樹後駛出,沿著相野他們剛才來的路,飛快離去。

這個時候出現,又離開,讓相野登時想起了那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

“陳君陽!”相野急聲催促,而陳君陽好似聽到他的呼喚,終於浮出水面,且正是在船邊上。嘩啦一聲,他翻身上船,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小島。

相野早就在岸邊等他了,不用船靠岸,他帶著陳君陽的衣服鞋子直接跳上小船,道:“快走,追上那輛車。”

陳君陽進入緝兇處的時間也不短了,深諳“雷厲風行”這四個字,不用多言,立刻開船。

“水鬼呢,死了嗎?”相野又問。

“一個跑了,一個死了。”陳君陽道。

那再加上在島上襲擊相野的,此處就有三個“鬼”。相野提醒了陳君陽一句,隨即跟他上岸。

想要追擊,必須有交通工具。

相野腳步一轉,又折回村裏。村子裏的人看到兩個大活人從水鬼手中逃脫,想一探究竟,但又覺得能從水鬼手中肯定也不是常人,驚疑著不敢靠近。而就這麽遲疑的片刻功夫,相野指揮著陳君陽,騎了輛停在路邊的小電驢就走。

村民:“…………”

電驢絕塵而去,轉瞬間便消失在村道的拐彎處。車主人這才反應過來,大聲呼喊:“我的車!他們偷我的車!!”

風一吹,那高音都劈了叉。

相野很鎮靜,不鎮靜的反而是見慣大場面的陳君陽。可能正是因為大場面見多了,偷車這種小場面,他反而無法適應,車開出去好一段路,心還在怦怦狂跳,臉上也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