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裏邊有風(第6/7頁)
楊墅發狂地抓住鹿鹿的胳膊,手指使勁往鹿鹿的皮肉裏面摳,語無倫次地大喊大叫:“都是你,都怪你,你包庇殺人兇手,你見死不救,你窩藏罪犯,你……”
鹿鹿掙脫楊墅的手,退到另一張床前,臉色極為難看,手足無措。
楊墅喊了一會兒,粗重的喘息開始漸漸平靜,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褲。他空白的大腦,一片灑滿耀眼陽光的雪地般的大腦,逐漸從失去理智的迷狂中清醒,大腦上的褶皺,雪地上的顏色,漸漸回歸,深刻歸於溝壑,斑駁歸於蒼白,這一切的一切,給人一種錯覺,仿佛這一切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對不起。”楊墅吃力地轉頭看向鹿鹿,“對不起。”
鹿鹿沒有說話,目光有點呆滯。
“我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也無法控制自己,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突然沖昏了我的頭腦。”楊墅哭起來,特窩囊,特無助,抽抽噎噎地任淚水在臉上四溢。
鹿鹿拎著毛巾,快步朝房門走去。
房門突然被打開,柏藍風風火火地沖進來。因為嚇了鹿鹿一跳,她抱歉地退後兩步。
“姐,你在啊。”
鹿鹿的臉色已經像鬼臉般難看,但還是努力笑著應聲。
柏藍與鹿鹿擦身而過,又提高了音量,像只麻雀似的走到楊墅身邊。
“怎麽樣,楊哥?”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來幹嗎?”
“我來照顧你唄。”
“不用你照顧,有鹿鹿每天照顧我。”
柏藍朝門口看了一眼,俯下身,小聲說:“你們倆和好啦?”
“沒有。”楊墅痛苦地搖頭。
“那她幹嗎總來照顧你,跟你媳婦似的,我想表現表現都沒有機會。”柏藍郁悶地撇嘴。
“你打算表現什麽啊?”
“表現什麽?肯定不比鹿鹿姐照顧人差就是了,我最拿手的絕活知道是什麽嗎?是做各種糕點,糕點懂不懂?回頭我得空了給你做糕點吃。”
“好,我對你的糕點很期待。”
“咦?你怎麽了?你的臉上怎麽濕漉漉的?”粗心大意的柏藍這才注意到楊墅臉上的淚水,“你哭了?怎麽哭了?鹿鹿姐剛才把你怎麽了?欺負你了是不是?”
“沒有。”楊墅小聲說,怕鹿鹿聽見他們的對話。
“我就說嘛,我就說嘛。”柏藍咋咋呼呼地嚷嚷起來,“要說對人溫柔,那還得是我。她呀肯定是照顧你次數太多,不耐煩了,我一瞧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就知道是沒有耐性的人。沒事,楊哥,從今天開始我照顧你,吃喝拉撒什麽的,該懂的我都懂,真的,不用害羞。”
“哎呀,你就消停消停吧,太鬧了。”
“把你害成這樣,我已經痛苦得不行,再讓你受罪,我肯定不能答應。”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落淚是因為別的。好了,你快回去上班吧,魏姐一個人忙不過來。”
“那你說,你為什麽流淚?”
“你走吧。”
“不,你說完我就走。”
“走走走。”
“不走不走就不走。”
“你走行不行?”楊墅不耐煩地提高音量。
柏藍愣怔地看著楊墅,撇著嘴,嗚的一聲就哭了。
鹿鹿恰巧進來,見柏藍站在床邊咧著大嘴哭,吃了一驚:“怎麽了?怎麽哭了?”
“好好的你哭什麽呀。”楊墅雖然更加不耐煩,可也只好耐著性子。
“他讓我滾。”柏藍委屈地指著楊墅對鹿鹿說。
“你怎麽可以讓人家滾呢,你瘋了你!”
楊墅比柏藍更加委屈地沖鹿鹿說:“我發誓我真沒讓她滾。”
“你讓了,你讓了,你讓我滾,你吼我。我怎麽你了?我就來看看你,我看你你還吼我?你怎麽那麽狗咬呂洞賓啊。”
“我說的是走,不是滾,我讓她走,沒讓她滾。”
“你讓我滾。”柏藍可憐巴巴,雙手交替在臉上抹,嘩嘩流淌的淚水怎麽也抹不幹。
“人家來看你,你趕人家幹嗎?”鹿鹿摟著柏藍肩膀安慰,“他就那樣,精神病。”
楊墅氣得拉起被子,把整張臉藏在被子下面,不能再辯解,因為怕一激動把傷口裂開。鹿鹿安慰柏藍的聲音漸漸模糊,不知這是被子對聲音的阻隔作用,還是因為追憶之船的槳聲能把現實裏周遭的聲音敲打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