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三:易中天與小崔說事2007-04-06(第4/11頁)

主持人:沒有批判,沒有置疑。

易:沒有批判,沒有置疑,而且認為我們《百家講壇》這些主講人喪失了知識分子的資格。因為知識分子就是社會的良知與良心,知識分子本來的任務是批判,是置疑,而你們這毫無批判毫無置疑,一個勁兒地弘揚,這合適嗎?我主張分類分級,作為國家電視台,作為一個公共平台,我覺得向人民群眾在說我們祖國的文化、歷史、傳統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取其精華,以便增強我們民族的自豪感、自信心、凝聚力;但是作為專家學者你可以在小範圍內進行批判,進行反省,而且要對政府說,不是對人民說,是對政府說。

主持人:這個是大眾傳播和學術交流的不同,是吧?

易:對,大眾傳播和學術研究絕對是兩個概念。學術研究,比方說你可以研究一些非常生僻的東西或者冷僻的東西、大家不關心的東西、高精尖的東西;而傳播你是對大眾的,你必須有所選擇。它是不同的類別不同的平台,不能夠用學術研究的這個標準來要求大眾傳播。

主持人:您特別愛自己的女兒嗎?

易:愛啊,怎麽又繞這兒了?這事兒和歷史有什麽關系啊?

主持人:這不是很好的話題嘛,您對她的將來有設想嗎?比如她作什麽?

易:我不設想,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打理的。

主持人:您希望她喜歡歷史嗎?

易:我沒有希望。

主持人:她可以不喜歡,是嗎?

易:那當然了,這是每一個人的自由。

主持人:每個人都可以不喜歡歷史?

易:完全可以。

主持人:我最不喜歡一個民族對自己的歷史沒興趣。

易:中華民族是一個非常有歷史感的民族。

主持人:所以我的問題就是:喜歡歷史有什麽用?

易:你問過你女兒這個問題嗎?

主持人:我真的想問她,因為我都不知道怎麽跟她說學歷史有用,我只能跟她說爸爸學歷史有用,考上大學了,數學考了50多分,歷史考了90多分,幸虧懂歷史啊,要不然就考不上了。

易:你愛你的女兒嗎?

主持人:特別愛。

易:你愛你女兒的方法就是跟她講故事,講歷史?

主持人:有些話我早晚會對她說,但是現在她可能聽不懂,所以我覺得重要的就是要給她講學歷史有什麽用,她知道有用,她就不會讓這個歷史重演。你比如說工資有什麽用,稿費有什麽用,大家都知道,不用講;學歷史有什麽用?

易:其實你如果是這種擔憂呢,我只好回答學歷史沒有用,因為一旦認為學歷史是有用的,就會持一種實用主義去對待歷史,這恰恰是對歷史最大的損害。

主持人:實用也好啊,實用也實用在歷史上,不是厚黑上。

易:不,它很害人,它對歷史的損害太大了,這種實用主義地學歷史,他會做出比方說影射史學啊,牽強附會地所謂以古鑒今啊,拿現在的事情去對號入座啊,非常糟糕。其實我覺得人他不可能完全對歷史沒有興趣,你女兒喜歡聽故事嗎?

主持人:喜歡。

易:你接觸過不喜歡聽故事的孩子嗎?

主持人:沒有,都喜歡《獅子王》。

易:他只要喜歡聽故事,就有熱愛歷史的可能,因為歷史就是故事,故事不是那個意思啊,“故”者過去也,“事”者事件也,故事就是過去的事件,不要小看“故事”這兩個字,故事裏面有大道理,小故事裏面有大道理。

主持人:這也是您為什麽《品三國》選擇了講故事的方式。

易:對,必須從講故事開始,以故事說歷史,以歷史說人物,以人物說人性,以人性說文化。

主持人:故事會不會離歷史史實更遠?

易:歷史史實本身就是故事,我已經解釋過故事就是過去的事情,就叫做故事。

主持人:但是故事是藝術創作,總會有一些添加劑。

易:不不,我們去讀《史記》,《史記》也是寫得繪聲繪色的,連語氣詞都有,連動作都有。你不能去置疑司馬遷,你見過嗎?鴻門宴上面樊噲怎麽吃肉怎麽喝酒,你司馬遷見過嗎?你沒有見過你怎麽能這樣寫?你不能這樣置疑。

主持人:我們讓大家說說話吧。

易:行,省得我們老講故事。

主持人:可能大家覺得枯燥,我覺得很想聽聽大家說學歷史有什麽用,感興趣嗎?感興趣就舉手示意我,好。

觀眾:我覺得歷史呢,應該是現實的一面鏡子;文學作品呢,經典的文學作品應該是優秀的文化的傳承。我的問題就是,易中天老師的《品三國》在社會上有很大的影響,但是和羅貫中先生的《三國演義》相比較,我覺得真實歷史對大眾的教育作用和文學作品對大眾的影響力相比較來說,我好像覺得文學作品的影響力比真實歷史對大眾的教育作用要大,對這種社會現象易老師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