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八(第5/14頁)

【原文】王曰:“嗚呼!封,敬哉!無作怨,勿用非謀非彝。蔽時忱,丕則敏德,用康乃心,顧乃德,遠乃猷,裕乃以民寧,不汝瑕殄。”

【直解】蔽,是斷。則,是法。顧,是省。瑕,是瑕疵。殄,是棄絕。武王又嘆息呼康叔說:“天下之事,以敬而成,以怠而敗。汝今日其敬之哉!夫為治當順民情,慎毋作可怨之事,謀必求其盡善;法惟貴於守常,更勿用不善之謀,非常之法。惟以古人之敏於修德者可法也,則斷以誠心而大法之。不始勤而終怠,不自安於小成,用此以安定汝之心;不為邪說搖亂,用此以省念汝之德;不至公私間斷,用此以弘遠汝之猷;不徇目前之利而忘後日之患;但寬裕不迫,以待民之自安。我之所以戒汝以敬事者如此。誠能勉而行之,則爾德既純,我必不以汝為有瑕疵而棄絕之,即可以長保其國矣。”

【原文】王曰:“嗚呼!肆汝小子封,惟命不於常,汝念哉!無我殄享。明乃服命,高乃聽,用康乂民。”

【直解】肆,是今。惟命,命字是天命。服命,命字是君命。武王又嘆息呼康叔說:“今汝小子封,享侯國之奉而治一方之民,天命固所當保,君命尤所當遵。代君以安民,是即奉天以保國也。蓋上天之命,予奪無常,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至可畏也,汝其念之哉!務思盡道以保天命,毋以不善致敗,令爵土之封自我殄絕而不能享也。況汝所服受於君的誥命,若明德,若慎罰,諄諄命之,不一而足,汝亦聽之審矣。宜精白一心,以明汝所服之命,尊其所聞,奉以周旋,用以安治百姓,則君命無違而天命永保矣。蓋天意君心,不過欲求百姓之安而已,汝小子其終念之乎?”

【原文】王若曰:“往哉!封!勿替敬典,聽朕告汝,乃以殷民世享。”

【直解】替,是廢。典,是常法。武王於篇終,又呼康叔而叮嚀之說:“明德慎罰之事,我既諄諄以告汝矣。汝往之國,不可廢了所當敬守的常法,聽受我所命的言語而服行之,德務其崇,法務其守,用以安治殷民,則民安而天命亦安,方能以殷民世享其國矣。”按:武王告戒康叔之言,叮嚀反覆,極其詳盡,而大要不出乎明德慎罰之一語。蓋德為出治之本,刑為輔治之具。徒知明刑而不務修德,則標準不立,無以為化導之機;徒務修德而不知明刑,則科條不嚴,無以昭勸懲之實。自古聖帝明王,所以能使天下遷善遠罪而於變時雍者,莫不由此,外是皆迂談也。法古圖治者,宜留意焉。

酒誥

武王既封康叔於衛,以衛地素染商紂之惡,臣民皆酗酒敗德,至於亡國,故作書以戒之,欲其禁飲以變俗。史臣記其辭,遂以酒誥名篇。

【原文】王若曰:“明大命於妹邦。乃穆考文王,肇國在西土,厥誥毖庶邦庶士越少正、禦事,朝夕曰:‘祀茲酒。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

【直解】王,是武王。妹,地名,即商之故都衛地也。穆,是敬。考,是父。肇,是始。毖,是戒。越,是及。元祀,是大祭祀。武王告康叔說:“妹邦被商人淫湎敗德之汙,其風尚熾。今這土地人民,皆屬汝管領,汝往之國,必以我訓告臣民的大命,宣揚於眾,使都聽我教訓。昔者乃穆穆敬德的皇考文王,始立國在西土之日,此時受命為方伯,眾邦皆在統理,亦嘗憂其湎酒而毖戒之。眾邦中有官之長為庶士,及官之副為少正,與凡治事之臣,無不朝夕戒敕他說:‘惟祭祀,則可用此酒。蓋天始令民作酒,只為郊社宗廟的大祭祀,藉此以行灌獻之禮而已,非以縱民酣飲為樂也。’夫西土庶邦,在我文考照臨之下,其風俗人心,豈商邑可比,而文王猶諄諄戒之如此,蓋誠知崇飲之為害故也。況妹邦舊染汙俗者,汝可不明我大命以誥戒之乎!”

【原文】“‘天降威,我民用大亂喪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喪,亦罔非酒惟辜。’

【直解】威,是威罰。辜,是罪。“文王又告戒臣民說:‘酒之為物,用之而善,則為祭祀所賴,用之而不善,則為禍亂所階。我觀上天降威罰於人,小之喪身,大之喪邦,大抵皆由於酒。今夫修德勵行,是庶民所以保身的道理。若或心志荒亂而虧喪德行,則天必厭之而覆敗其身家。然考其喪德之故無非因沉湎於酒,所以做出許多不好的事來,以至於喪身而不悟,是彼之好酒之時,即天心厭棄之日矣。為民者可不戒哉!奉法修職,是諸侯所以保邦的道理。若小國大國的諸侯,縱欲敗度而不修政事,則天必惡之而喪亡其國家。然考其喪邦之由,也無非因沉湎於酒,所以造出各樣的罪過,以至於敗亡而後已,是彼崇飲之時,即天意降殃之日矣。為君者可不戒哉!下而百姓,上而邦君,釁端禍本,莫不因縱酒所致,則酒之為禍,亦烈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