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一(第5/8頁)

周官

這是成王訓戒百官的說話。史臣記其語,以周官名篇。

【原文】惟周王撫萬邦,巡侯甸,四征弗庭,綏厥兆民。六服群辟,罔不承德。歸於宗周,董正治官。

【直解】侯甸,是侯服、甸服,並男、采、衛及畿內為六服。獨言侯甸者,是舉近以詼遠的意思。弗庭,是諸侯叛逆王命,不來朝貢者。群辟,即是諸侯。宗周,是鎬京。董字,解做督字。治官,是治事之官。史臣敘說,惟我周王撫臨萬邦,大一統以致,乃出而巡狩侯甸諸服之國,以稽察其政事;又四面征討諸侯之不來庭者,以明正其罪惡。因以綏定天下之兆民,使人人都安居樂業無有失所。當是時,六服諸侯皆相與承流宣化,奉順大君的德意,無敢有阻遏上命,自取罪戾者。蓋我王一巡狩征討間,而恩澤誕敷,威靈遠播,外攘之功,赫然已著矣。又以朝廷為四方之極,內治不可不飭也。於是歸於鎬京,督正在朝治事之百官,使各遵體統而無相侵越,各修職業而無敢怠惰。庶乎本原之地,整齊嚴肅,而六服承德之盛,可以長保矣。此即下文制治未亂,保邦未危之意也。

【原文】王曰:“若昔大猷,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

【直解】猷字,解做道字。史臣敘成王訓迪百官之詞說:“若古昔大有道之世,聖帝明王,兢兢業業,其時雖法度修明,世已治而無亂矣。猶以亂不生於亂,而生於治,故其圖惟治道,常在於未亂之前。雖海宇寧謐,世已安無危矣。猶以危不生於危,而生於安,故其保固邦家,常在於未危之日。其所以預圖者,亦無他,惟是建官擇賢,加之意而已。故能長治久安,永無亂危之禍。若待已亂已危而圖之,則無及矣。”

【原文】   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內有百揆四嶽,外有州牧侯伯。庶政惟和,萬國鹹寧。夏商官倍,亦克用乂。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

【直解】建,是立。百揆,是揆度百事的官,即宰相之職。四嶽,是總方嶽諸侯之事者。州牧,是一州之牧。侯伯,是次州牧而總諸侯者。蓋侯伯率屬以統於州牧,州牧又率其方之諸侯以統於四嶽,四嶽以下,都統於百揆。倍,是加一倍。乂,是治。成王說:“在昔唐虞之時,去古未遠,事簡民淳,乃稽考舊典,設立大小職官,其數止於百員。內則有百揆四嶽,以總理在朝之治;外則有州牧侯伯,以總理四方之治。當是時,官數雖少,然內外相承,體統不紊。所以禮樂刑政,工虞教養,一切庶政,都順理適宜,無有一之不和;四方萬國,都時雍風動,平定安輯,無有一之不寧。此唐虞建官之效也。夏商之時,世變事繁。乃觀其會,通制其繁簡,建官的員數,比唐虞加了一倍。然內外體統,森嚴周密,庶政也無不和,萬國也無不寧,天下治安,不異於唐虞之盛也。夫堯舜禹湯,皆是明哲的君主。其建官立政,制治保邦,所重者豈在官數之多少,惟在乎得人而已。蓋官無大小,皆得賢而後能稱其任,苟非其人,必至敗官僨事,雖多無益。所以唐虞建官,只有百員,遂臻和寧之效;夏商之時,官多一倍,天下一般大治。官數雖殊,治效則一,此非得人之明驗哉!”觀此可見設官治政,固有國之大體,而為官擇賢,尤用人之要務。若官不得人,徒取備員,則非惟無益而為害多矣。君天下者,不可不知也。

【原文】“今予小子,祗勤於德,夙夜不逮。仰惟前代時若,訓迪厥官。

【直解】予小子,是成王自謙。祗,是敬。逮,是及。若,是順。成王說:“予小子敬勤於德,兢兢業業,不敢怠忽。早夜間常恐有所不及,只仰承前代。若唐虞夏商建官致治的美意,順著他行,以訓教啟迪百官,使各盡其職,而助成化理也。”可見修德是任官之本。若人君自家德不能修,則無以倡率百官。雖終日訓迪他,也不信服。孔子說:“為政在人,取人以身。”正是此意。

【原文】“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官不必備,惟其人。

【直解】太,是尊無以加之詞。師,是天子所師法。傅,是傅相。保,是保安,公取無私之意,因以為官名。經,是經綸。燮理,是和調。成王說:“如今定立太師、太傅、太保,這三樣官為三公。不勞以職務,專與人主講論發明天人的道理,啟沃其心,涵養其德。推此道理以經綸邦國,使教化行,政事舉,萬民萬物都得其所;推此道理以和調陰陽,使三光全,寒暑平,四時五行,都順其序,便是三公的職事。然這等官職任至重,不必徒取備員,須是天下第一等道全德備,可為王者師的,然後委任他。若無這等人,寧闕其位不可濫授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