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楚國稱霸(第3/28頁)

公子宋也不爭辯什麽。沒過幾天,朝野之間突然出現奇怪的傳聞,說公子歸生要弑君自立,謀朝纂位。這自然是公子宋做的好事,既然他的想法讓公子歸生知道,他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不就殺了公子歸生,以保守秘密;要不就拉公子歸生下水,逼他造反。公子宋選擇了後者。

謠言越傳越烈,而且鄭靈公似乎也相信了謠傳,對公子歸生的態度變得冷淡起來。公子歸生有口難辯,幹脆加入了公子宋的陰謀,成為了公子宋的同黨。公子宋於同年夏天發動宮廷政變,刺殺了鄭靈公。

《春秋》記載說:“鄭公子歸生弑其君夷。”《左傳》解釋說,公子歸生在鄭國主政多年,然而權謀不足以制止內亂,所以要以這種方式來批評他。又評價說,當初公子歸生拿畜生說事,勸阻公子宋,是“仁”的表現;然而沒有揭發公子宋的陰謀,反而被迫成為公子宋的同黨,是“不武”的表現。所以,公子歸生不能達到“仁”的境界而陷入弑君的罪名。

鄭靈公死後,鄭國人準備立他的同父異母弟弟公子去疾(字子良)為君。公子去疾推辭說:“如果以賢良為標準選擇君主,我顯然達不到;按照長幼有序的原則,我又不及公子堅年長。”於是立鄭靈公的另一個同父異母弟弟公子堅為君,也就是歷史上的鄭襄公。

鄭襄公既然即位為君,按照當時的習慣,鄭穆公的其他兒子被統稱為“穆氏之族”。鄭襄公上台之後,準備驅逐鄭穆公的其他兒子出境,以免他們威脅自己的地位。唯獨公子去疾因為曾經讓位於他,所以特別開恩,允許公子去疾繼續在鄭國生活。公子去疾對此堅決反對,說:“穆公的後人都應當留在鄭國,這是他老人家的願望。如果您一定要驅逐他們,就應該一視同仁,單獨留下我有什麽用?”鄭襄公才意識到自己做得太過分,於是放了兄弟們一馬,讓他們都留在鄭國做大夫。

楚莊王的一只烏龜,引起了鄭國的政權更叠,這是他始料不及的。但是,他沒有心情看鄭國的熱鬧,因為他本人正面臨親政以來最大的一場危機。

危機的根源是楚國現任令尹鬥越椒。

前面說過,鬥越椒是若敖氏的後人,與楚莊王是同祖同宗。自楚成王年代的鬥谷於菟當上楚國的令尹以來,若敖氏基本上壟斷了令尹這一職務,成為楚國的令尹專業戶。

鬥越椒的父親字子良,是子文的弟弟,在楚成王年代擔任司馬一職。子文對鬥越椒這個侄子歷來不感冒,甚至可以說是很反感。他曾經勸子良說:“你這個兒子有熊虎的外表和豺狼的聲音,最好現在就殺掉他。否則的話,將給我們若敖之族帶來滅頂之災。諺語說,‘狼子野心’,你兒子就是狼,又怎麽能夠畜養?”

子良對於子文的這一番話,將信將疑,慢慢也就忘了。但子文對鬥越椒的看法一直沒有改變,到了行將就木的時候,還把自己的族人召集起來說:“一旦鬥椒當政,你們就趕快逃離楚國,免得受其牽累,大禍臨頭。”子文越想越不放心,潸然淚下,哀嘆道:“就算是鬼,也要求食,難道我們若敖氏之鬼,就要沒有飯吃了嗎?”

鬼靠後人供養。子文這樣說,自然是指若敖氏即將滅族,以至於沒有後人可以供奉祭祀先祖了。

楚莊王年代,子文的兒子鬥般擔任令尹,鬥越椒擔任司馬,蒍賈擔任工正。鬥越椒與蒍賈結成政治同盟,聯合起來在楚莊王面前說鬥般的壞話,將鬥般趕下台,由鬥越椒取而代之,蒍賈則升任司馬。後來,鬥越椒又與蒍賈發生矛盾,於是利用若敖之族的勢力,將蒍賈囚禁在轑陽(楚地名),後來又將他殺死。

司馬是卿一級的大官。鬥越椒敢通過家族的勢力囚禁和殺死司馬,可見其在國內是何等飛揚跋扈,完全沒把楚莊王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放在眼裏。

他憑借的是什麽?是若敖之族在楚國的地位。自子文以來,若敖之族盤踞在楚國令尹的高位上,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者,他們的門生舊吏、親戚朋友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根系,牢牢地紮根於楚國,若敖之族已經成為不可一世的政壇哥斯拉。

毫不誇張地說,若敖之族跺跺腳,荊楚大地都能感覺到震動。而鬥越椒殺死蒍賈之後,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在烝野舉起了反叛的大旗,將矛頭直接指向了楚莊王。

面對鬥越椒的挑戰,楚莊王的第一個反應不是起兵討伐,而是妥協。他向鬥越椒提出,以三王之子作為人質,送到鬥越椒處,換取楚國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