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吳起變法(第3/7頁)

不消說,晚宴辦得十分豐盛,賓主盡歡。正喝到興頭上,門外的仆人突然報道:“夫人到!”

夫人自然就是相府女主人,也就是魏武侯的公主。

公叔痤本來笑意盈盈,聞聽此言,立馬變了臉色,趕緊整頓衣冠,坐得筆直。樂師們唱得走了音,舞女忙不叠地退下,侍酒的仆人也戰戰兢兢,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席間的空氣仿佛由春天一下子進入寒冬。吳起正在驚奇,只見公主昂首挺胸,面若冰霜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七八名同樣面無表情的侍女。

公叔痤連忙迎上去,將公主迎到主座旁邊坐下。

公主根本沒有正眼看公叔痤,倒是朝著吳起行了個禮,說:“賤妾聽說相國宴請貴客,便忍不住想來看看,原來請的是河西太守,失敬了!”

吳起連忙答禮。

公主與吳起寒暄了幾句,話鋒一轉,對公叔痤說:“相國宴客,怎麽不將那姐妹倆也叫來彈唱一曲?賤妾聽說,吳太守在河西,食則與將士同灶,住則與將士同席,恐怕沒見過那麽精致的女人。相國居然藏著掖著,未免太不厚道。”

公叔痤臉色大變,道:“什麽姐妹倆?我沒聽明白。”

公主嫣然一笑,說:“真是丟人呐!堂堂相國,居然在內人面前裝瘋賣傻。”

公叔痤頭上的汗都出來了,兀自嘴硬道:“我哪裏裝了?”

公主“哼”了一聲,道:“是,你沒裝,想裝也裝不了,因為賤妾已經叫人將她們賣出去了,而且是賣給代地的狄人,相國想再見到她們,估計是不太可能的了。”言畢一陣大笑。

公叔痤聽了,面如死灰,眼睛怔怔地看著公主,不知道說什麽好。

公主卻若無其事,又跟吳起說了幾句話,才起身告辭。

公叔痤看著公主的背影離去,老半天才回過神來,連聲對吳起說:“慚愧慚愧,見笑見笑!”

吳起也擦了一把汗,說:“吳起從軍以來,大小數十戰,所見敵將無數,尚無一人比得上相國夫人的威嚴啊!”

兩個人又喝了一陣,方才散去。

第二天一早,吳起進宮覲見魏武侯。魏武侯問了一些河西的情況,便道:“寡人聽說太守自夫人去世,一直忙於軍務,不曾續娶,可有此事?”

吳起說:“是。”

魏武侯說:“既然如此,寡人想將一女嫁與太守為妻,不知太守意下如何?”

吳起一聽,昨夜在公叔痤家見到的場景立刻浮現眼前,不禁嚇得魂飛魄散,趕緊道:“下臣豈敢!”

魏武侯說:“您是河西太守、魏國的有功之臣,有什麽不敢?”

吳起只是搖頭,不肯接受。

魏武侯見他拒絕得幹脆,心下已經有七八分懷疑:看來吳起果然有異心,這等送上門的好事都不要。

作為歷史的旁觀者,我想說,魏武侯這個人的智商委實不怎麽高。想想看,即便吳起有異心,就不能娶公主了嗎?一個女人能對他有多大約束力?休老婆、殺老婆的事他都幹過,甩老婆還不是小菜一碟?

從另一個方面講,吳起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自古以來,夫妻間吵架的事,真真假假,分分合合,戲台上跨馬插旗刀兵相見,卸了妝就卿卿我我恩恩愛愛,能當真嗎?

情商,情商太低了!

公叔痤第一步見效,第二步立刻跟上。他指使王錯等人在朝中不時散布一些吳起的小道消息,汙蔑吳起裏通秦國,圖謀不軌。

信任這玩意兒,有如堤壩,只要出現一個細小的漏洞,便會逐漸擴大,直至整座堤壩崩潰。魏武侯對吳起有懷疑在先,又聽了這些人的讒言,基本上相信吳起是要造反了。

吳起那方面,當然也感受到了朝廷的不信任。

公元前387年冬天,魏武侯又派人前往河西,宣召吳起進宮。吳起知道此去意味著什麽,他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裝,命車夫駕著車,朝著楚國奔去。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車到岸門(今山西省河津),吳起突然命令停車,回首河西,潸然淚下。

車夫安慰他:“以您的本事,舍棄天下,就像扔掉一雙破鞋那麽簡單,為什麽會對這個地方如此留戀呢?”

吳起說:“我自從投奔先主以來,大小七十六戰,大勝六十四次,未曾輸過一陣,為魏國辟地千裏。如果主上信任我,讓我盡自己的才能,我就能幫他成就霸業。如今他卻聽信小人的讒言,逼我離開。這河西的大好江山,很快就會落入秦人之手,魏國也要衰落了,我怎麽會不難過?”

說完這些,吳起拍了拍車夫的肩膀,說了聲:“走罷!”再也沒有回頭。

大雪紛飛,很快將那兩行淺淺的車輪印掩埋。

三晉同盟出現裂痕

對於吳起的離去,魏武侯雖然多少感到意外,卻沒有認為這是一件多嚴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