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合縱與連橫的新一輪博弈(第3/9頁)

懷著這樣的想法,她將田文帶到了田嬰跟前。

沒想到,田嬰見到田文,把情況問清楚之後,臉一下子就黑了。他瞪著她問道:“我不是當時就叫你把這孩子扔掉嗎?你為什麽還要把他養活了下來!”

那可憐的女人嚇著渾身顫抖,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麽可怕的事情發生。倒是田文十分鎮定,他走上前向田嬰磕了一個頭,問道:“父親,您為什麽要扔掉我呢?”

田嬰將頭偏到一邊,不予回答。田文就直盯著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田嬰只要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內心就一陣發虛,趕緊避開。父子倆這樣對峙了老半天,田嬰首先受不了了,終於不情願地說道:“五月裏出生的孩子,長到像門框那麽高的時候,就會對父母不利。”

“父親,”田文又問道,“請您告訴我,一個人的命運是決定於老天呢,還是決定於門框?”

田嬰回答不上來。

“如果決定於老天,那您還操什麽心呢?操心也沒用;如果決定於門框,那咱們完全可以把門修高點,再修高點,修到我長不到那麽高的位置,不就可以了嗎?”田文說著,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田嬰哭笑不得,大聲嚷嚷道:“算啦算啦,你別再說了!”

從這個時候開始,田文才獲得田家少爺的身份。這個身份,與其說是田嬰賜予的,不如說是他自己爭取得來的。

又過了數年,田文已經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有一天,田嬰喝酒,田文在一旁侍候。他突然問了田嬰一個問題:“兒子的兒子是什麽?”

“孫子。”

“那孫子的孫子呢?”

“玄孫。”

“玄孫的玄孫呢?”田文緊追不舍。

“我怎麽知道?”田嬰不耐煩了,“你到底想說什麽,直說吧,別繞彎子。”

田文正色道:“您在齊國當權,已經經歷了三代君王了。齊國的土地沒有因為您而增加,咱們家裏倒是積累了黃金萬兩,但是您的門下又見不到一個有才能的人。”

田嬰勃然變色,將酒杯重重地砸在案幾上。

田文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淡定:“俗話說得好,將門必有將,相門必有相。可是咱們家呢,您的妻妾使女穿的都是綾羅綢緞,吃的都是好飯好菜,而跟隨您的士人連個粗布短衣也穿不上,連頓糟糠也吃不飽。可您還是一個勁地積累財富,對國家大事漠不關心。我不是批評您,我只是感到十分不解,所以就大膽地說了出來……”

田嬰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坐在那裏生了一頓悶氣,酒也不喝,菜也不吃,把袖子一甩,起身就走了。

父子之間的這次對話過了沒多久,田嬰下達了一道命令,讓田文主持家族外務,也就是迎來送往那些事。

田文出手果然不凡。自打他當上外管家,田嬰家的人氣就旺了起來。許多在齊國深孚眾望的士人都投靠到田嬰門下,還有不少人從國外來投奔。當然,也有一些人的來路不是那麽正,有的是政治投機失敗者,有的甚至是犯了罪逃亡而來。田文對這些人,不分貴賤,不問出處,一律平等相待,好酒好肉伺候著,管飽管醉,管吃管睡。

有一次,田文在夜間招待客人吃飯,其中有一位客人背著火光在黑暗中吃,旁邊的一位客人生氣了,他懷疑吃的東西不一樣,有貴賤等差之分,於是推碗而去。田文立刻站起來,端著自己的飯碗給那位憤怒的客人看。那人一看,田文碗裏也就是兩塊叉燒一只雞腿,和自己的沒有任何差別,不禁羞愧難當,立刻拔出佩劍自殺了。

田文還有一個習慣:接待客人的時候,他的秘書拿著筆坐在屏風後面作記錄,將談話內容記下來,同時將客人的家庭情況也記下來。比如家住哪裏啊,有幾口人啊,經濟條件怎麽樣啊,都摸得一清二楚。客人離開,剛回到自己家,田文的使者就到了,帶著禮物對其進行慰問,而且是闔家老小通通有禮,老人有酒肉,孩童有衣裳,皆大歡喜。使者走後,這一家人關起門來,無不飽含熱淚,交相稱贊田文的仁義。

田文的名聲很快傳遍了諸侯,風頭甚至蓋過了田嬰。在這種情況下,田嬰順應潮流,將田文立為世子。

公元前316年,當公孫衍向魏襄王提出請田文出任相國,魏襄王毫不猶豫答應了。他雖然很喜歡田需,但是知道田文的分量比田需高了整整一個重量級,二者不可同日而語。

公孫衍親自跑到齊國,征得田嬰的同意,將田文這尊大神請到了魏國。而他本人,在向田文辦好移交手續後,悄然來到了韓國,取代公叔出任了韓相。

這樣一來,田嬰、田文父子分別擔任了齊、魏的相國,公孫衍擔任了韓國的相國,齊、魏、韓三國合縱的形勢就明朗起來了。合縱運動的大旗也由公孫衍交給了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