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佛羅倫薩的救世主(第3/5頁)

那不勒斯本來就巴不得將阿拉貢家族的勢力範圍擴大到托斯卡納地區,國王費蘭特的兒子卡拉布裏亞公爵(Duke of Calabria)阿方索立即帶著軍隊穿過了邊境,占領了蒙特普爾恰諾(Montepulciano)周邊的地區。然後他派信使到佛羅倫薩冷酷地宣告了這座城市即將迎來的毀滅,同時還轉達了教皇比之前驅逐令措辭更惡毒的口信。

對於這些以及後續的所有威脅恐嚇,執政團給出了一份充滿挑戰的回復:

您說洛倫佐是暴君並要求我們將他驅逐,但是大多數佛羅倫薩人稱他為人民的守護者……請記住您尊貴的職位是基督的代表,請記住交到您手中的聖彼得的鑰匙不是為了讓您能夠如此濫用職權……佛羅倫薩會堅決地捍衛它的自由,我們相信基督知曉我們這一事業的正義,因此也必不會拋棄我們這些信主之人;我們還相信我們堅定的盟友會將我們的事業當作他們自己的事業;我們尤其相信最堅定的基督徒法國國王路易,他一直是佛羅倫薩的庇護者和保護人。

雖然佛羅倫薩人大談對盟友的信任,不過他們實在沒有什麽理由去期待盟友的幫助。法國國王確實給洛倫佐寫了一封充滿友誼和同情的信,就教皇對洛倫佐的處理提出了抗議;除此之外還模糊地威脅要組建新的大議會,並重申安茹家族對那不勒斯的所有權。法國國王派遣菲利普·德·科米納作為特使前往意大利,不過就如科米納自己所言,他們能給佛羅倫薩人的只有同情而已:“路易對佛羅倫薩人的偏愛也許在某些層面上是有影響力的,但實際上並不如我希望的那麽多,除了隨從,我沒有軍隊可為佛羅倫薩人提供支持。”

要是早幾年,佛羅倫薩人也許還可以期盼米蘭提供軍事協助,但是自從加萊亞佐·瑪麗亞·斯福爾紮被謀殺之後,他的遺孀——也是他們年幼的兒子吉安·加萊亞佐(Gian Galeazzo)的監護人——與去世丈夫的弟弟們之間的王位之爭一直沒有停止,這使得米蘭無法再成為意大利政治中一支有效的力量。最後由吉安·賈科莫·特裏武爾奇奧(Gian Giacomo Trivulzio)領導的一支軍隊被派到了佛羅倫薩,可惜軍隊的人數太少,起不了什麽作用。美第奇在羅馬的親戚奧爾西尼家族派來的雇傭軍隊伍人數也十分有限;同樣人數有限的還有博洛尼亞的軍隊,是由喬瓦尼·本蒂沃利奧提供的。多年前洛倫佐曾經代表父親拜訪過喬瓦尼·本蒂沃利奧,並且從那以後雙方一直維持著密切的友好關系。事實上,當所有東拼西湊的兵力集結到長官埃爾克萊·德·埃斯特(Ercole d’Este)手中時,包括這位高大英俊、精明謹慎的費拉拉公爵在內的大多數人都確信,佛羅倫薩這一次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已經抵達基亞納河谷(Chiana valley)的那不勒斯軍隊即將要發起的猛攻了。

然而,卡拉布裏亞公爵的軍隊還不是佛羅倫薩所面臨的唯一威脅。此時,教皇又鼓動錫耶納和盧卡加入了他的陣線,並把自己軍隊的控制權委托給了令人敬畏的軍人——烏爾比諾公爵費代裏戈·達·蒙泰費爾特羅。看看教皇陣營的軍隊實力,再對比一下佛羅倫薩的雜牌軍,菲利普·德·科米納不得不相信,佛羅倫薩的獨立即將終結。

佛羅倫薩人比科米納樂觀得多,他們仍然拒絕遵從教皇提出的任何要求。托斯卡納地區的主教們對教皇驅逐令的回應尤其大膽,他們在佛羅倫薩的大教堂裏舉行會議,並全體一致認定執政團截至目前所采取的一切行動完全正當。依據這一決定,他們還頒布了對教皇的驅逐令。前一年由貝爾納多·琴尼尼(Bernardo Cennini)在佛羅倫薩建立起來的印刷廠印制了很多對教皇的驅逐令,並把它們散發到整個歐洲,每個標題都足夠吸引眼球,比如《佛羅倫薩教士怒斥教皇西克斯圖斯四世的檄文》(Contrascommunica del clero Fiorentino fulminate contro il summon Pontifice Sisto Ⅳ)。而這種態度也獲得了其他神職人員、會眾以及洛倫佐本人的完全支持。

至此,洛倫佐已經毫無爭議地樹立了他作為佛羅倫薩大業領導者的地位。他召集佛羅倫薩的重要人物舉行了一次會議。會上,洛倫佐用帶著鼻音的尖細聲音向大家保證,如果他一個人,甚至是他一家人的流放或死亡能夠換來佛羅倫薩的救贖,那麽他甘願犧牲。而雅各布·代·亞歷山德裏(Jacopo dei Alessandri)則代表大家向洛倫佐表示,他們一致決定堅決支持洛倫佐直到最後一刻。同時他們還指定了一個12人的侍衛隊來保障洛倫佐的安全,並選舉他加入緊急成立的十人戰爭委員會,專門處理佛羅倫薩的防務事宜。

這次戰事之所以沒有像科米納預料的那樣以佛羅倫薩的慘敗終結,主要歸功於運氣和十五世紀意大利獨特的戰爭傳統,而非佛羅倫薩軍隊的戰鬥力或他們指揮官的卓越能力。費拉拉公爵似乎不願意挑戰卡拉布裏亞公爵的軍隊實力,後者不但是一名訓練有素的軍人,還碰巧是他妻子的哥哥。費拉拉公爵的軍隊一直與敵軍保持著兩日行軍距離,所以他的隊伍用了三周才走完從比薩到薩爾紮納(Sarzana)短短50英裏的路程。佛羅倫薩人催促他快些行進時,他嘲笑說這些建議都是“完全不懂戰爭的學究們”提出來的。佛羅倫薩的一位藥材商盧卡·蘭杜奇(Luca Landucci)評論說:“意大利軍人的體系是這樣的,只要你方把注意力轉向掠奪那裏的財物,我方就去掠奪這裏的財物。短兵相接才不是我們真正想做的。”所以直至1478年11月,雙方還沒有打過一場決定性的戰役,就各自退回駐紮地過冬去了。